《國中基測監考心得》作文之歡笑一籮筐
今天是5月23號禮拜六，我應海事學校之徵招，到大成國中去當基測的監考員，為期兩天，本日是第一天考試，明天還有半天。
早上考英語與自然，下午是國文和作文，整天監考下來的心得是：「好累阿！」
以前當學生的時候，覺得老師監考是很輕鬆的事情，反正就坐在前面發呆阿，不然就起來繞繞走走，伸伸懶腰打打哈欠之類的嘛！
哼，輕鬆到摳鼻屎(長江七號裡的老師還吃鼻屎)打蚊子的監考老師，哪知道學生於考試中之水深火熱之苦阿！
但自己當了監考老師之後，才發現原來發呆也會那麼累人？！
因為那不是放鬆的心神放空，不是無聊到允許肚咕的場合，這次是國中基測是大考耶，我怎敢放肆偷懶？
故學生看我彷彿無所事事在抓蝨母相咬，但其實我是眼觀四面耳聽八方，處於全神緊繃的身心理狀態。
坐著站著一個多小時，看著學生揮汗咬筆桿考試，我既要克制瞌睡蟲的神出鬼沒，又不能發呆到天上雲端去，更不能跟另一個監考老師聊天說話。
心上那隻頑皮鬼被鎖在身體裡動彈不得，這實在是種天大的折磨。
我監考到下午實在很想突然跳起來大吼大叫，釋放一下幽閉已久的靈魂，但怕自己嚴重破壞考場規則會上晚間新聞頭條，心念至此，自知茲事體大，此舉萬萬不可，隨即作罷。
作文大觀園：「常常，我想起那雙手」
但還好今天的最後一科「作文」讓我釋放了無聊的監考情緒，著實令我大開眼界，心裡悶壞了的小鬼歡樂到連翻好幾個筋斗。
原來以前中學讀到廖玉蕙那篇作文閱卷心得「我從小就喜歡種樹」的例子，是真的有可能出現的，這次還活生生出現在我眼前咧。
是這樣的，今天國中基測作文題目是「常常，我想起那雙手」，我瞥到題目時就心想，這是很好發揮的主題阿，學生應該會寫得很順吧！
我也開始想，如果我是考生的話會怎麼樣來寫這篇作文，其實不外乎自己的親人朋友吧，父母、祖父母、老師或是朋友，那一雙雙手都代表了不同的感情和意涵。
這個方向應該是最好下筆的了，果然監考時我穿梭在學生之間，幾乎每個人都欲罷不能地在沙沙沙振筆疾書，描寫出心目中重要的那一雙手。
我覺得監考作文給我比較多樂趣，因為我看到每個學生的獨特性，我看到他們的想法，看到他們在拓印心裡的那一片天地。
之前的三科英語、自然、國文都是劃卡作答，因此每一題都有其固定答案，在準備考試的同時，學生不知不覺被訓練出「盡快找到唯一解答」的能力，因此機械式的死背強記變成一種獨大的念書方式。
很多學生心想：「反正我就把內容背下來就好啦，這樣最乾脆。」
但人生怎會只有單一版本，人生的疑問也沒有所謂的官方正確答案。
劃卡答題的考試，能測出學生的程度差異，卻不能突顯每個人的特別之處，學生變成一個一個的分數，也就是說，人被數字化了。
雖然作文成績也是用級分來論斷，但至少老師們可以看到每個學生直接用筆熱切地來表現自己，而不是透過題目中(A)(B)(C)(D)四個選項的冰冷冷排列組合來評價每個學生。
正在教室踱步來回監考，想著這個奇怪的現象時，有個學生走向前去交卷了，嗯，考試已過半小時，寫完的可以交卷了。
一個交了之後，磁吸效應產生，又有兩三個學生驅前交卷，過幾分鐘又好幾個也接著趕忙脫卷而出，迎接外頭的新鮮空氣。
哇，寫這麼順阿，半小時就寫好一篇作文，當真是靈感來了連城牆都擋不住阿，不錯不錯。
不一會兒，前頭的監考夥伴走到後面來在我耳邊低語：「你去講台看一下16號同學的作文，很好笑。」
眨了眨眼，我順勢借位往講台輕挪而去，在試卷堆中找到了16號學生的作文，一看，笑意就像海浪一波波從心底湧升上來，撞擊我緊閉的口腔牙門，太猛了吧，猛到令人絕倒在地。
記憶所及，原文濃縮版如下：
「手就是手，說說那麼多，還不都是手，每個人嘛都有一雙手，你有我也有，一隻是左手，一隻是右手，手手手手手手手，大手小手中手大家手牽手，手手手手手手手，二手三手四手五手留一手，手手手手手手手，大家都有一雙手，講完了，謝謝。」
這位學生全部寫了七八行，大概有一半的字都是這個為了湊字數的「手」，這到底要算離題還是切題呢？
他是以為寫基測作文是在寫網誌嗎？還是在學周杰倫「霍元甲」霍霍霍霍霍霍的歌詞呢？
我翻看了其他學生的作文，發現大部分的同學的確都以親情友情出發，有寫爸爸的粗厚大手掌，也有寫媽媽溫暖的手心，當然也有老師或朋友的那雙適時伸出的手。
突然之間我看一篇寫「過世阿嬤的手」，感覺應該蠻動人的，就往下一看，沒想到看了又差點噗哧笑場。
「每個人的生命裡都有一雙手，我也不例外，對我影響最深的一雙手是我過世阿嬤的手(我就是在這裡被吸引往下看的)。
阿嬤的手很溫柔慈祥，常常保護我，即使她過世很久了，她那一雙手到現在還是常常觸摸著我，一直在幫助我，我永遠會記得奶奶那一雙摸過我的手。」
這…這是通靈嗎？穿越時空還是觀落陰之類的神技？「奶奶的手還是常常觸摸我？」這是抽象譬喻還是具體經驗？
我知道這位同學很努力在塑造一個溫情滿懷的氣氛，但似乎邏輯有點詭異？
還有一篇比較特別的是講「台客舞的白手套」！
「我從小就喜歡看舞蹈表演，街舞、鎖舞(什麼是鎖舞？)、土風舞、當然還有台客舞。
我喜歡台客舞戴的那雙白手套，每次看到在樂音中搖擺的白手套，我就感到很快樂滿足，我想那是我最常想起的一雙手。」
我心想，原來那左右搖擺的白手套在他生命裡有那麼大的影響阿！攻占全台的台客舞真的成功了。
對了，另外一篇寫「鼓勵的手」也值得一提。
「我常常想起的一雙手是那雙鼓勵的手，那雙鼓勵的手陪伴我成長，在我困難的時候為我解決問題也給我安慰…我很感謝那雙鼓勵的手，沒有那雙手我就不是自己了，唯有那雙手我才是今天的我。」
這篇問題在哪？
「鼓勵的手」很棒阿，但問題是這是誰的手阿？媽媽的，爸爸的，老師的，朋友的，還是自己的？
通篇完全沒說到這「鼓勵的手」是誰的手，只一直強調這雙虛幻的「鼓勵的手」對他來說多麼重要，但越看我越毛，難道這是魔神仔的手嗎？
看了這些國中作文之後，深深覺得，基測作文復考絕對是必要的，雖然不一定每個人文筆都很好，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寫作，但架構一篇文章絕對是訓練統整思考能力一個很好的方式。
從一個主題出發，去經營自己的經驗或感想，怎麼將那些抽象的概念、腦海中的畫面，用通情達理的句子適當表達出來，這不是文學考試，而是一種基本能力的訓練。
不過話雖如此，我還是覺得這些天兵學生還是必然會散布在每個世代的，十幾年前的聯考如此，如今的基測也是一樣，未來，我想也會有吧！
只能說這些詼諧的句子除了點出學生的盲點外，也提供了閱卷老師很多額外的笑點，這該說是擔憂還是愉悅的收穫呢？
不過至少對於我這個監考老師來說，今天看到的這些作文著實讓我解悶開懷，這些學生寶得實在很可愛阿。
「手手手手手手手，每個人都有一雙手。」
印象太深刻了現在還忘不了，我想這無疑是本屆作文的經典句，我看乾脆請周杰倫來譜個曲好了。
廖玉蕙「我從小就喜歡種樹」文章連結
5/23奇摩教育類新聞：作文常常我想起那雙手 考生:感受深好發揮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