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車環島日誌第十天:蘇澳到花蓮
四點鐘,這個台灣大部分的人都還在呼呼大睡的時間,我跟俊翰就已經起床了。
整理好行李,我們下樓,自行拉開旅社的鐵門,天空還是黑漆一片,路燈依舊盡責地亮著,我深呼吸,空氣果然是涼涼的,嗯,精神很飽滿。
旁邊的SEVEN裡吃過超豐盛的早餐後,我們就上路了。
一上蘇花公路,就看到濃濃的黑夜有將破之勢,天色開始變化,上面的天空浮出藍白的漸層,但下方的晨雲,還沾染著少許夜的墨漬,尚未退去。
陽光就在雲後,等待破曉的剎那,賣力地綻放出第一道曙光,溫暖早起的人們的心房,夜裡冰涼的霜,在晨曦中也將化為一顆顆朝露。
我看到沉睡的蘇澳港,漸漸甦醒的樣子,一開始港內停泊的船隻看起來還懶洋洋,直到太陽真正露臉,一切彷彿立刻鮮活起來。
原本暗灰的海面,被烘照成像是金製的絲帛般柔美,我和其他單車客,等待和停留許久,都只為那瞬間的美麗。
新的一天,就此開始。
征服蘇花,極致的組合
太陽這傢伙阿,只有在日出時候最動人,只有那時候能看,不到一個小時,朝陽馬上變成火球般的烈日,為什麼破曉就那一刻呢?可以破久一點嗎?
太陽你可以再沉下去嗎?很熱耶。
不過太陽當然不會理我。
在陽光無情地照耀下,我們辛苦地翻過了第一座山,到了東澳,我發現我的膝蓋很不會挑時間,它開始哀嚎了,而我開始擔心了。
短暫休息喝水後,我撐著抽痛的右膝,繼續往前爬第二座山,沒辦法,到天黑前我一定得騎完蘇花公路。
我不想在斷崖旁搭帳篷,夜裡山壁間的海風很強勁,太平洋是用來觀賞的,不是用來漂浮的。
照著「噴肌樂換貼布塗藥膏嗑消炎藥」的程序跑過一遍後,爬起第二座山就好多了,雖然幾乎是用牽的上山,但至少藥效發作,又把聒噪的膝蓋給催眠了。
過了最高點之後,就是一路滑順的下坡,讓我的牛車輪變成風火輪,從時速不到十公里變成五六十,一下子就溜到了南澳,這感覺真的爽呆了。
蘇花公路,其實是極致的組合。
前半段是極苦和極樂,後半段是極險和極美。
上坡真的極苦,連續的陡坡更是讓人心碎到狂側訐譙,不過一路的爬坡其實能鍛鍊人的心志,一開始的上坡讓我絕望欲哭,後來我都豁出去了。
反正太陡就用牽的,上坡就上坡,我看你能有幾個上坡,拿不成你這座山高到天上去嗎?我就看你什麼時候給我下坡。
後來想想我還真白癡,竟然跟一座山在賭氣。
下坡是極樂,而且是瞬間的飆速快感,看到前有牌子寫著「前有陡降坡,請換低速檔」時,那是一種苦盡甘來的暢快。
我駕著小白馬,它似乎長出了翅膀一樣,在風中飛了起來,御風而滑行,這是極樂。
過了漢本車站後,我們在和平用完中餐,就繼續挑戰下午的斷崖和隧道,這裡有極險和極美。
蘇花公路長什麼樣子呢?
尖石峭壁,奇岩懸崖,偶爾路邊幾條小飛澗。
一路上右邊是高聳的山壁,左邊是萬丈高的斷崖和不斷拍岸的浪濤,後面呢,是發了瘋的卡車暴龍和砂石車怪獸來勢洶洶,前面則是一山接一山的無止盡彎道和一個比一個長的隧道。
四面楚歌、腹背受敵的惡劣情勢下,即使我和俊翰雙腳奮力踩著單車,卻只有心驚膽顫和被噴得整身泥灰的份。
蘇花的砂石大卡車就像侏儸紀公園的暴龍,怒吼地追著你跑,有種阿波卡獵逃式的刺激感,還有重機車隊,像一群迅猛龍從身邊衝過,我們這小小的單車客,不是發狠猛踩,就是靠壁讓路。
另外,隧道的長度跟空氣的混濁度是成正比的,通過一個數公里長的隧道後,眼鏡上竟蒙上一層灰,用衣服擦拭卻更髒,因為衣服也是黑的。
手指頭劃過臉頰,也是黑的,鼻孔裡好像塞了幾百年鼻屎一樣擁擠難受。
這是極險。
但出隧道後,我們總會看到更美的風光,而且轉一個彎就是一景,那屢屢出現的海天美景,總是讓我們驚呼連連,顧不得安危就對角線切過去拍照。
海風吹在身上,飽覽太平洋的壯闊,欣賞白濤撲岸所激起的浪花,還有遠近成色不一的海面,那是極美。
因此在繞過山洞、穿過隧道、爬上陡坡時總想著,不曉得下一個美景是長什麼樣子?
好像人的一生一樣,永遠在追求下一個成就,下一個美麗,那等待的心是如此地確信著,那些所經歷的苦痛,終會化成久盼的甘甜。
下午四點半,我們到達花蓮市,全長大約一百多公里的蘇花公路結束,歷經十一個小時,我們征服了魔王,我笑笑地寫著我的環島日記。
晚上吃了牛排犒賞自己,明天要睡到自然醒,然後繼續往南,去瑞穗。
那裡有乳牛和北迴歸線標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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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天的相簿,蘇澳日出,蘇花公路的沿途景色,漢本車站,還有我累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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