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奶奶 --- 所以到底是誰的問題呢？－純白裡的繽紛

親愛的奶奶 --- 所以到底是誰的問題呢？

        瞿友寧導演的電影新作《親愛的奶奶》自上映之初我就注意到了，當時是被海報上男孩的逗趣表情與後方那位奶奶的慈祥面容所吸引，而且整個構圖氛圍帶有幾分魔幻寫實的味道，直覺此片應是我會喜歡的溫馨小品。

        後來查了時刻表，發現台南的場次不多，似乎不趕緊便會就此錯過。雖然日後租片亦可，但在電影院看總是比較有感覺。另外，此片在批踢踢電影版上享有「零負雷」的超高評價，讓我更具信心。您看看，連難搞的鄉民們都能降服，沒道理對於電影包容度一向很大的我會覺得不好看吧。

        因此，趕在春節國片賀歲檔的浪潮輪番來襲前，呼朋引伴一同觀賞《親愛的奶奶》，進場前還叮囑面紙務必備好，因聽說此片洋蔥含量極高。沒想到，出乎意料，我們竟然一致認為不好看。

        我弟說到後來，他一直努力尋找此片好看的地方，心想：「不可能阿，明明大家都這麼推，怎會是雷片呢，一定有哪裡自己沒注意到吧。」我弟的朋友則說他看到一半好想起身轉頭就走，只因被招待怕太過失禮，才硬著頭皮繼續待著，最後切換成「睜大眼睛找 BUG」的心態撐完全片。

        我朋友也是無聊到差點睡著，後來一邊看一邊念英文字幕以打發時間，順利度過剩餘的片段。至於我呢，同樣看到眼皮快闔上，靠著不斷變換坐姿，以及不停地抓著爆米花起來吃，勉強保持著懸於一線的清醒。

        同時懷疑：「奇怪，就算真沒那麼難看，也不可能一篇負評也沒有阿？」接著恍悟：「對了，有些好雷或許是真的，但其他的不是工讀生寫的，就是網友看完後覺得太難看，氣憤未平，才故意寫成好雷騙別人進場的吧。」後來又想這樣的猜測未免太過暗黑，回到「可能自己真的比較沒有共鳴」這點。


        沒有共鳴的部分，我想並不是「親情」這個主題，而是導演的「拍攝手法」與「呈現方式」。當然記憶這東西重新在腦海中被喚起時，往往都是碎裂的片段，通常是某個空間畫面、某個動作或是對方說話表情等等的影像鏡頭，而且大多是跳躍的、一個牽引出另一個的，鮮有完整的故事性邏輯可言。

        導演選擇將這段過程，不過份煽情、不偏向詼諧，誠誠懇懇地如實拍出來，說到底也算是忠於自我的表述。從片中幾乎沒有背景配樂，及某些段落其實可以拍得很好笑但明顯有所節制這些地方來看，導演的確打算不淌「商業賣座」這池渾水，而是回歸到「自我記錄」的初衷，紀念他心中最真實、最動人、最難以忘懷的祖孫相處點滴。

        導演的這些想法我都理解、都明白、都知道，但問題是：我就真的沒有共鳴阿。看到一半真的很想逃走，看完的反應真的是「呼，終於結束了」阿。

        即便後來上網搜尋評論發現大家還是一面倒地好評，並舉出自身的許多觀察與感動，以佐證此片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流價值，以及其在粗製濫造國片又開始蔓延的電影市場中的優質地位。

        無論如何我還是無法矇住自己的心說：「我覺得這是好片」。

        瞿友寧導演，不好意思，我不是冷血動物，但我真的覺得此片拍攝手法過於自溺。記憶碎片的組合排列，冗長得令人疲乏，儘管某些片段頗有感觸。此外，已經不在卻無所不在的父親，也出現得太過頻繁且具體。


        很多人說這部分很有詩意，我卻認為完全稱不上美感。

        雖然從「兒子思念亡父」的心情出發，父親是個「現實中老早缺席」卻「精神上一路相伴」的心靈寄託，但與其讓他每個場景都大剌剌現身，不如藉由男主角細微的表情動作，或是某個小小巧思設置，讓觀眾靜靜地去感受他對父親深切的愛，和父親的恆久陪伴。

        一方面不會把電影搞得像鬼片，另方面也讓柯宇綸再展一下演技嘛。

        所以說，這部片或許也可以改成《親愛的爸爸》，因為幾乎片中所有人都在緬懷爸爸。儘管他已不在，但其實一直都在，只是換個形式存在而已。唔，怎麼寫到又像鬼片了。總之，我是說他一直都活在家人的心裡啦。

        撇開父親意象的處理，片中兩個女性角色被詮釋出來的情感張力，則有可觀之處。電影刻劃家中的兩位女人，奶奶和媽媽，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後，這些年來如何自處、如何堅韌勇敢地活下去。

        我們看到慈祥中帶著堅毅的奶奶，在陪伴獨孫成長的過程中，是怎麼威嚴中不失溫柔。她希望孫子獨立又百般呵護，她習慣讓孫子依賴著也習慣依賴著他。這些片段多少也讓我憶起從前自己和阿嬤相處的時光。

        我們也看到外表強悍、內心溫熱的媽媽，在負起生計重擔後，整個人化身為女超人，於工作與家庭間竭盡全力來回奔走。雖有時語氣如河東獅吼，但家庭失去了父親，照顧一老一小的責任全落在她的肩上，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她們都選擇默默把失親之痛埋藏心底，把相同的愛和希望，用不同方式寄付於下一代的身上。

        看到這裡，或許您問說：「你不是說都沒有共鳴，怎麼還是打得落落長呢？」這個嘛，雖然我看到眼皮非常重，但總還是有從縫隙裡瞥見一些祖孫與母子的互動吧。只是大部分的時間，故事的流動與銜接真的有點沉悶。

        心得最後，依然感到納悶，怎麼大家都說讚的電影我卻覺得悶。奇怪了，是我的問題嗎？沒事先做好功課？生活經驗沒有共鳴？大家故意按讚？還是我其實是外星人阿？所以，到底是誰的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