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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滬之旅單車沒騎,夢想未竟

        我回來了。昨天約莫下午 1 點半,我跟俊翰從上海浦東回到桃園,在看了 23 天簡體字之後,終於又在機場方向指示牌上看到繁體字,心情實在很興奮,就像看到數年不見的老朋友站在自己面前輕聲說嗨那樣的溫暖感動。


    
        推著行李走出第二航廈,在計程車招呼站叫了一輛車,跟司機合力將兩台裝箱好的腳踏車塞到後座去,然後往貨運公司前進。一路上心情很複雜。如果,這兩台腳踏車有思想的話,想必此刻的腦中也一樣複雜吧?因為它們在大陸這三個禮拜的日子,大部分的時間不是被拴在北京酒店的倉庫裡,就是被鎖起來依偎在上海旅館地下一樓的停車格中。
    
        有騎,但也騎沒有幾天。誰叫計劃改變了呢。
    
        儘管這樣,沒有騎成這件事,腳踏車千里迢迢運來卻冷落一旁的這件事,則在大陸旅行的這段期間,悄悄地於我心上形成巨大黑洞般的懸念,總是在安靜的夜裡牽動並搖撼著我的靈魂深處。有時候,在白天炙熱的陽光下,當走累了坐下來看著人潮流動,我會突然像醒過來似地突然意識到:「我到底在這裡做什麼?」「不是應該在騎腳踏車的嗎?」接著又繼續想:「如果有騎,我現在已經到哪裡了呢?」「怎麼就這樣沒騎了呢?」等等的問題就像一個牽著另一個似地在我腦海裡接連冒出來。
    
         2 15 分,將腳踏車交附貨運公司後,我們掉了頭,往高鐵站走,買了 3 點的自由座單程票。台南,一個半小時就到。
    
       「我怎麼會就這樣沒騎呢?」坐上高鐵的我,腦裡還想著這件事情。

Kenny G - Pass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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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還是妥協

        三個禮拜前,我和俊翰從台南坐統聯北上,準備在桃園阿瑋表哥家過夜,因為隔天一早就要飛往北京,因此決定提前一天到桃園,在出發前好好養精蓄銳個一晚。
    
        「小白,我到桃園後要去剃平頭,你要不要一起剃?」在某個對話的空檔,俊翰突然插入了這句話。「平頭,真假,怎麼突然想剃?」爽阿,這樣騎車比較帥阿,大熱天的剃平頭也比較舒服。
    
        俊翰那眉飛色舞的神情,我還記得很清楚。這也難怪,每年暑假我們總是會一起騎單車遠遊,前年環島,去年到墾丁,今年目標則是更長更遠的「京滬連線」!


    
        但就在那個晚上,事情有了 360 度的變化。
    
        首先是阿生表哥打電話給我,告訴我「千萬別去騎,去了就回不來了」之類的話,還說他的大陸河北同事告訴他「省份交界處常有路匪攔劫或製造假車禍」的案例。「柏豪,我說真的,錢跟腳踏車被搶就算了,怕是怕沒有命回來阿。」阿生以非常有戲劇張力的語氣大聲說著。
    
        那是短短兩天內他的第二還第三通電話了
    
        「你知道嗎?你爸媽超級擔心的,叫你不要運腳踏車過去,如果真的要過去,那就在北京或上海騎就好,不要騎中途那一段。你要知道,你是長子,家裡的經濟支柱,萬一回不來的話,那你們家怎麼辦?你弟就變長子了耶,到時候研究所也不用念啦,可能得去夜市擺攤或是搖飲料了…」話筒的另一端,我沉默不語。
    
        本來對於大陸的民情我早時有所聞,路途怎樣也沒人能說的準,反正一步一步前進,遇到什麼麻煩見招拆招就是,對於旅途種種,我心裡已經非常堅定。

       但這回他搬出「家裡經濟」這張牌,我內心竟開始動搖。

    
        掛上電話後,我打回家裡。「佳宇,叫爸來聽。」「爸,聽阿生說你們很擔心?」「唉,我跟你媽還有柏傑商量過後,還是希望你騎北京就好,不要騎到上海。捷安特車隊他們有的路段是當地政府開高速公路讓他們騎,而且一路都有武警護送,你們才兩個人,真的是有比較危險啦。」爸爸口氣鎮定,但聽得出來語重心長。
    
        「操勞,爸爸講的有道理啦,而且我是覺得如果騎北京而已的話,腳踏車不用過去,人到那裡再租一輛騎就好了阿。」天,竟然連弟弟也這麼說。原本阿生表哥跟草雷是最支持我的兩個人,怎麼他們一一都倒戈了呢?

        結束對話後,我整個人像被拉進冰寒的地窖裡,整顆心都是冷的,怎麼在這最後一晚,大家竟像約好了似的對我說這種洩氣的話呢?我可以理解他們深切無底的擔心,也明白最壞的情況下,家裡的經濟是會面臨崩潰的,但對於這個巨大的夢想,為什麼就是沒有人願意站在我這一邊?我腦裡開始天人交戰,追逐夢想的勇氣和家庭親友的壓力開始拉扯。俊翰無奈地說著他的想法,阿瑋表哥也參與討論。
    
        但到最後,我竟然整個傾向妥協了。
    
        「如果我去追逐夢想,卻讓家人鎮日擔心不安,那我是不是太自私了點?」「整個過程中,我是不是太專注於自己的這趟旅行,而忽略家人的聲音和感受?
    
        這是那個晚上闔眼前的結論性想法,可以說「出發前就先放棄了」。說我吹牛吹破牛皮我沒話說,說我意志不堅我沒話說,說我懦弱膽怯我也沒話說,總而言之,我的確在失敗前就自己宣告投降了。因此我跟俊翰只在北京與上海騎單車,中途是坐京滬鐵路快車的硬座,從晚上 10 點到隔天早上 11 點,經歷搖搖晃晃的 13 個小時渡過的。
    


        三個禮拜的日子裡,每當我陷在夢想被迫轉彎的遺憾想法裡,俊翰總會提醒我:「小白,還記得大學時傅老大說過的話嗎?不管做了什麼決定,就要想辦法讓那個決定變成對的決定。決定了,就是決定了。」很謝謝他一路忍受我情緒化的脾氣,個性超好的他就像一塊柔軟的海綿,總是把我極端情緒下的力道吸走並化為無形,讓我的脾氣沒有著力點,真的是個很棒的夥伴。


在大陸這些日子

        我們 712 號抵達北京,8 4 號從上海飛回台灣,算一算在大陸總共待了 23 天。其中在北京待了 10 天,上海 8 天,另外有 4 天則跑到南京去。總體來說呢,大概就是逛了一些古代山水園林,去了幾座皇帝陵寢和宮殿。但到最後傷腦筋的是,古建築和假山假水看到已經有點麻痺,變成好像一直重複在看同個地方的感覺。
    
        看了鳥巢與水立方,長城有爬,胡同有繞,烤鴨也有吃,黑心廟去了,連黑心車也坐到了,遇到了好玩有趣的人,也遇到令人忍不住握緊拳頭的壞人。在戲院看了還不錯的兩部電影,喝了好幾杯難喝到不行的偽珍珠奶茶,在廁所看到好多個叔叔伯伯的屁股,在路上看到好幾根小孩子的那話兒,還有一位大樹下哺乳的漂亮少婦,這些新鮮的人事物,每天都會出現個幾件。
    
        坐了人擠到不可思議的火車硬座來到上海,我終於親臨上海的外灘,也在環球金融的 100 層觀景台上看到原來「繁華夜上海」是長得這個樣子,讓我讚嘆之餘,也感到有點莫名的不知所措。在世博替所有的國家館拍了照,看了完全不用排隊的館,也看了平均排隊超過七小時以上的館。清晨五點多起床趕第一班地鐵就為了搶著排隊但到了現場已經萬頭鑽動的光景還歷歷在目,到現在我都很難想像那第一個人到底是幾點鐘就來排的。


         
        在南京參觀了南京大屠殺紀念館,慘烈到有點看不下去但還是很仔細地看。去了孫中山、朱元璋跟孫權的墳墓,想到這些從小讀到大的歷史偉人就葬在我的腳下,不禁覺得有點天旋地轉起來,有股想用力呼自己一巴掌的衝動。第一次去長江大橋是傍晚,走了 40 分鐘連長江都還沒看到,讓我們開始懷疑自己走的到底是不是長江大橋,因此兩天後的下午,我跟俊翰特地再次步行長江大橋,走了一個半小時,才終於走到對岸。
    
        這 20 多天,大概,就是這樣了。
    
        當然這些只是主要的旅行骨幹,和打字那刻從腦裡掠閃而過的印象畫面而已,其它還有許許多多的細微心情與瑣碎遭遇,有的有紀錄在筆記本裡,有的則存放在記憶的夾層裡面。快樂的片段後面還有很多不討喜的情緒面貌,好的壞的都是旅行的必然,甚至在旅途中麻煩事遠比如意事還多的多呢,但我想或許那就是讓旅行之所以為旅行的必要元素吧。
    
        照片慢慢上傳中,還好相簿容量還很夠,每弄好一天就會打開它。
    
        至於遊記呢,當然會寫,但得等心情再沉澱一陣子,有些東西還沒有具體到成形的地步,得給它們一些時間。最後,很開心回到台灣,睡到自己的床,坐在自己的書桌前,從熟悉的角度往外眺望著天空,感受這個世界,逐漸這樣子一點一點地回到最自在的氛圍裡。
    
         Home Sweet Home,Home Sweet Home,原來就是這種感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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