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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倒,秋海棠上

        黃河的水有多桀驁不馴,我只聽說過,沒看過,滔滔長江往東流,卻怎麼流,也流不進我耳朵。

        大漠風沙捲著多少英雄的骨灰,連綿長城又有多少弓箭的痕跡。我想問問那雪貂,東北的冬天是如何地寒,結冰的黑龍江是怎樣一番景色。江南風光只在夢裡出現,不知在那如田陌的水網上,撐船過街,搖槳拜年,是怎樣的滋味。

        梅花綻放,淡粉紅片片,替雪白的冬添了不少暖色。夏天遍山的猿啼不停,跟滿林的蟬鳴,互相較勁。

        沒登過天,至少該走走蜀道,沒見過火燒連環船,至少可以逛逛赤壁,遙想當年轟天的千萬吶喊,是如何喊出一段如此精采的三國故事。

        曲阜的孔子故居,壁上暗藏著多少經典名句,庭前老樹,被那濃濃的儒學味,薰了數千年,單連一棵樹,也見證了多少歷史。

        絲路上的駝鈴聲,和著旅人的腳步,這條路,有多少人踏過,多少故事在這裡發生,多少發明從這裡互流,多少智慧從這裡被發揚光大。

        泰山的石階,敦煌的坐佛,塞外的草原,西湖的拱橋,那些畫面我從未親眼看過,卻又那麼熟悉,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地盤,不管在不在自己的國家,我的心就像牽了一條無形的臍帶,連到對岸中國這個母體。

        想到岳飛,我會驕傲,想到李白,我會笑。紅樓夢,西遊記,水滸傳,三國演義,向外國人介紹時,開頭語一定是「我們的…」。

        好幾代了,可是那種文化與河山的歸屬,還是深刻地存在我心裡,我喜歡我生長的土地,但那份若有似無的情感,卻還是時不時這麼強烈地衝擊我的內心。

        秋海棠被老母雞吃了,我住在一條番薯上,我知道過去已經過去了,也不會再長出一片新的秋海棠來。

        只是每當我翻及那些故事,看到那些照片,心裡總會升起一股很怪異的感覺,既熟悉又陌生,心裡熟悉,腳上卻陌生。神遊不知幾百回,但連一坏泥土也沒摸過,連一瓢江水,也沒喝過。

        我只好,在我書桌前,無奈地攫著僅有的臍帶,貪婪地吸吮著遙遠母親的奶水,痛痛快快醉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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