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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竊的孩子 --- 在迷失自我中,尋找自我  

      「失竊的孩子The Stolen Child」被擱置在我書架上有好長一段時間,當初就為這個「百歲老妖精和七歲小孩交換人生的傳奇故事」的構想所著迷,但購買之後卻遲遲未揭頁。
  
        不過好書不管多早多遲看,都還是好書,它能凌駕於時空之上,永恆地存在著,感動每一次的閱讀。

★調換兒是什麼?

        調換兒(Changeling)的故事,古今中外皆有,不管是民間傳說,或是歷史記載,都可見相關的描述,大抵是說一群森林裡的妖精(trolls, elves, fairies)綁架人類的小孩,與其交換人生,妖精偽裝成人類,原本的人類被迫成了妖精,然後還得等待一百年,尋找下一次的調換機會。
    
        此由來眾說紛紜,有一說法是,歐洲當時有些村莊被外人入侵,村民被趕出家園,外人就佔地為主,後來那些被趕出去的村民,常常偷偷把自己比較虛弱多病的小孩,跟那些外人的健康小孩掉包,這種調換小孩的行為,就是妖精調換兒早期的原型。
    
        其實看到「調換兒」這三個字,我馬上想到中國的「替死鬼」傳聞,溺死的人的靈魂,必須溺死下一個人之後,自己才能投胎。
    
        我也想到了一部電影叫「怪談協會」,袁詠儀和舒淇演的,舒侵入袁的生活,刻意去模仿她,變得越來越像她,結果大家竟然都把舒當成是袁,舒成功地竊占了袁的生活,而最後袁只能繼續找尋下一個受害者。
    
        不知道有人對這片有印象嗎?這類調換身分的故事還真得多到不勝枚舉。

★我是誰?誰是我?

        調換兒是一個絕佳的小說題材,不管是調換兒或是被調換兒,雙方一路的心路歷程,讓作者有很大的發揮空間。
     
        凱斯.唐納修(Keith Donohue)充分把亨利戴(Henry Day)和A一袋(AniDay)兩人的內心衝突、發展、與轉折都描寫得很生動,不刻意矯情,不做作虛假,讓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兩人的矛盾困惑的情緒,進而同情,然後給予祝福。
    
        以下各別談一下亨利戴與A一袋兩人。
    

亨利戴(古斯塔.盎格蘭)

        自從人生被竊取,古斯塔等待百年之後,再度成功偷走了亨利戴的人生,開始扮演起從七歲到中年的亨利。  
  
        從一開始重生為人的興奮喜悅,到盡力取悅父母的小心謹慎,到對自我的懷疑,對過去的困惑,到深怕秘密被揭穿的提心吊膽,與守著秘密的壓力與罪惡。
    
        成功變成人類,也不是全然幸福美滿,甚至苦的重量不少於快樂。
    
        亨利戴事實上一直過著很累的生活。雖然有正常的家庭,不用再跟一群臭得要命的夥伴擠一起睡在樹洞裡,可以結婚生子,過著人類的生活,但是過去的人生,他自己本來的人生,卻像線香的煙氣,不斷撥搔著他的敏感神經。
    
        沒有過去,是很可怕的事,他一方面急欲拼湊,拼湊出那逐漸被遺忘在百年歲月裡的生命輪廓,一方面又得維持現在這偷來的人生樣貌,應付那沒停過的閒言閒語,也對付那不斷騷擾的小妖精們,另一方面,又得面對自己心裡的疑慮、困惑、害怕、罪惡與自責。亨利戴這樣說:
    
       「每個人都有不堪提起的秘密,可怕得無法向朋友或情人,甚至是神父或心理醫師啟齒,而且在你的內心深處盤根錯節,若要連根拔起就免不了身受重傷。」    
    
        在這樣的秘密之下,「我到底是誰?」他不停尋求這問題的答案。
    
        照片裡古斯塔那癡呆的老樣,已經不是他了,但又是原本的他,而他,這個亨利戴身份的小偷,又已是公認的亨利戴。
    
        他是古斯塔,是調換兒,還是亨利戴?當人對自我的定位產生懷疑的時候,如何活著安心,活著自在?
    
        而唯一連結過去與現在的線段,就是音樂。
    
        他靠著流存在他血液裡百年的音樂細胞,編出了一首自白的交響曲,裡頭的樂符訴說著他的人生故事,就像樂章曲目:覺察、追尋、悲嘆、贖罪。
    
        或許他發現真誠的贖罪與自白是他唯一能繼續安心生活的方法,他才如此看重這份曲譜,這份音符組合而成的自白書。
    
        調換兒就像個小偷一樣,冒充別人的名字與身份,偷走別人的生活,理應讓讀者所厭惡。但就因為調換兒本身也是受害者,古斯塔自己也是因為被偷走人生,被迫受洗成了妖精,這讓讀者不會特別嫌惡他,對他反感。
    
        或許他真的讓原本的亨利戴失去了完整的人生,但他所面臨的漫長等待,與交換後的身心煎熬,也多多少少使人同情,令人憐憫。
    
        說出了心中的秘密之後,縱使背著盎格蘭家族的過去,我想他也能更能夠去過著人類的生活,替亨利戴完成他的人生,也創造自己新的一生,忘卻生命被竊的遺憾。


A一袋(原亨利戴)

         A一袋原本是個人類小孩,塞滿餅乾後離家出走,但這一走,就永遠回不來了,他被扯進調換兒的無止盡循環裡,他成了長生不老的妖精,卻失去了過去的記憶。
    
        陌生的環境裡,疑惑害怕的他卻只能適應,因為別人已經佔據了他的一切,他沒有回去的路,而返回人類世界還得一世紀之久。
    
        他無疑是最無辜的人,處在無法倒退的境地,但也看不到未來,孩童之姿,卻是妖精之實,連稍稍碰觸到人類社會,都會被警告毒打一頓。
    
        在惡劣的環境下,他沒有溫暖的家庭可回,也沒有柔軟的溫床可睡,只有惡臭噁心的同伴,與骯髒的生活環境,他只能像被放逐的遊魂一樣生活著。
    
        但是漸漸地,他與同伴們培養出了相處的默契,得到首領的信任,他接受了自己的身份,最重要的,在這被迫進入的妖精社會中,他失落的心找到了港灣---小黑斑。
    
        小黑斑的陪伴與鼓勵,讓他在無所依靠的世界裡,有了依靠,讓他在失去意義的生命裡,找回了意義。
    
        他其實也跟古斯塔一樣,想要找回原本的自己,把亨利戴這個形象給重組起來,但當他發現亨利戴的生活竟是如此不順遂,簡直成了生活在恐懼與神經質中的老人,他選擇原諒與寬恕。
    
        他發現調換兒一生換一生的做法,只是不斷失去記憶,不斷迷失自己與過去,他也決定不再等待一百年,而是去尋找小黑斑,因為小黑斑對她來說,是再也不願失去的記憶。
   
        「世界上最不仁慈的事是愛,當愛逃走以後,只剩下回憶作為報償。」
    
        當愛離開之後,只有回憶的餘溫可以暖心,A一袋怎麼可能放棄這段回憶,又重新進入人類社會,開始另一段長期的適應與偽裝呢?
    
        於是,他把亨利戴讓給古斯塔,說服貝卡和洋蔥不要去動愛德華,把自由還給他,而自己,就擁著回憶,走天涯。
    
        就如同這本書最後一句話:「我要走了,不會再回來。但是,我會記得每一件事情。」

    
        凱斯.唐納修這本「失竊的孩子」把妖精也描寫的很人性化,有飢餓、疼痛、生病,也有死亡,貼近人類的特質容易引起共鳴,而不只人怕妖精,妖精其實也怕人,這讓妖精原有的「邪氣」消除了大半,對讀者來說,他們就像是一群長不大的森林小孩,較有認同感,讓這本書雖然是奇幻之作,卻多了些人的性情。
    
        讀好書永遠不嫌晚,「失竊的孩子」,大力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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