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時間無法重來－純白裡的繽紛

還好，時間無法重來

        夜裡的冷風，像從外太空直撲進來似地不留情面打在臉頰上，臉部肌膚都快麻痺成沒感覺的硬殼，嘴唇周圍感覺好像有乾裂的跡象。

        不過眼神倒是更加的犀利，騎著機車，前頭兩排光亮的店家，暖呼呼的牽手情侶，晃著尾巴經過馬路的小黑狗，還有路燈下的那一圈暈黃，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都比平常還要立體。

        一年又要過了，來想想今年做了什麼事好了，想到就寫，沒有按順序排列。

        今年我度過25歲的生日。參加歌唱比賽唱完以為前幾名結果才第七。糊里糊塗考上研究所現在有點後悔。又是糊里糊塗領了個台南市優秀青年的獎牌很不好意思。跟家人去爬玉山山頂感覺好冷。一個人跑去花蓮看海發呆。跟俊翰騎單車去墾丁鵝鑾鼻結果被陸客包圍。看了很多書。也看了很多電影。女朋友一個都沒有交。變胖了三公斤。一點都沒有變黑。也沒有再長高。參加業餘棒球隊背號18號右投右打攻優於守。看阿凡達子彈打過來我頭還閃了一下。跟學妹儀珊見面我們有六年沒見。

        現在想到的就這些。當然這是很主觀的東西，很多事情我或許有做過，但可能太淡了而記不住，或者不願意記得所以就選擇自動忘記。

        儘管如此，我算是已經很努力在回想了，當然我可以翻看網誌的歷史文章，但這樣做某種程度上我覺得是背叛自己的記憶力。

        明年，我將會做些什麼呢？有什麼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有什麼新的人會走進我的生命，又哪個舊的人會走出去呢？我會去書店買下哪一本書，又會因為哪一部電影而感動不已呢？或是，我會不會牽起某個女生的手阿？

        每次細數過去，內心總是有種充實的成就感，好像人生過得很精彩豐富似的，但同時也伴隨著惆悵無力的心情，因為那些事情我永遠無法重返當下再體驗一次。當時的那些笑聲和眼淚只能存在那一刻，而我是再也碰觸不了。

        所謂的懷念和遺憾，都是因為時間的不可逆性才有發生的可能。心裡的缺之所以成缺，正是因為我們再也無法將它填滿，不管拿什麼東西交換，都不能夠。

        不過，如果，如果時間的流動不是固定向前，變成可逆了，那就好了嗎？

        如果能回到過去，遺憾當然就能將它塗抹不見，懷念的事情只要願意也能隨時再次體驗，犯的錯可以取消掉，沒牽到的手可以好好的牽個夠。不完美的可以變得完美，殘缺可以成圓，這彷彿一切都好了耶。

        但再想想，就覺得其中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如果，如果時間可以倒退，事情可以重新來過，如果生命中的任何一刻都能重新被寫過。

        那麼，誰，誰還會認真地在乎當下，把握當下呢？

        就是因為時間無法重來，所以生命才可貴的吧。要是我能夠在時空中跳躍自如，時間的運行能隨心所欲，那我這個人大概就毀了吧。

        因為，我不可能懂得什麼叫做「珍惜」。

        連活在哪一刻我想自己都會搞混掉，身邊的人也會慢慢失去原本的價值，我對於目標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戰戰兢兢，原本會有的快樂，或許也漸漸無法感受的到了。

        擁有第二次、第三次機會，似乎真的不是什麼好事情。

        「時間無法重來」這樣明白透徹的自然法則，讓好多好多人傷心後悔，但或許該感謝這樣的設定。如果真的「時間可以重來」，那在嚐到好處的同時，其實失去的東西卻會更多吧。

        於是過著正常生活的我們，會有傷心遺憾，會有痛苦的相思與懷念，但那卻確保了生命的深刻力道與軌跡。

        記得電影《命運好好玩》就是在講這樣的道理。不可能有全然快樂的人生，黑暗也不會該死地永恆籠罩。

        生命默默地在保持著一個平衡，或許我們該想該做的，不是如何去「打破」它，而是該怎麼好好地「享受」它。

        恩，我想應該是這樣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