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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記事之二這個末日後,下個末日前
    
        世界末日過了。我們安然無恙。
    
        到底是人類記錯日子,還是上帝忘了執行呢,抑或他佛心來著大發慈悲?其實,考慮到這幾百年來人類在地球上的表現,如果我是上帝的話,必然不會使用外力將世界終結,這未免也太過簡單俐落。最可能的做法,就是放手讓自詡萬物之靈的人類們,逐步見證這個繽紛世界如何毀於自己之手。
    
        儘管「世界末日」這段日子以來被渲染得煞有其事,但你我心裡都知道,這不過是商業利益操作下的產物。好萊塢災難片需要票房,新聞媒體需要收視率,觀光業者需要全球客源以提振經濟,唱片歌手需要借題發揮來吸引目光。更外圍的產業鏈,例如生產以「紀念末日」為名的衣衫、禮品和卡片,甚至祈福佛珠神像等等物件的廠商們,各個也都雨露均霑,賺得不亦樂乎。

        對於過著平淡且苦悶生活的普羅大眾來說,「世界末日」剛好成為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並且順帶賦予無數天真可愛的孩童們一個緊張興奮的正當理由。到頭來,本應造成人心惶惶的世界末日,竟反被大家所樂見且歡迎了。
    
        事實上,我一直覺得外在的世界末日並不可怕。不管是死於哥吉拉的火焰、外星人的光束、巨大隕石的擊碾,還是地震帶來的山崩地裂、磁極錯位導致的冰雪覆蓋。無論以上哪一種死法,死亡到底還是「一瞬間」的事情。
    
        一瞬間的痛苦,會有多痛苦呢?
    
        真正可怕的世界末日,存在於心裡面。就是那種怎麼走也走不出去,前方探不著希望光芒的內心絕境。繞遍了所有角落,找不到出口,彷彿整個人被困在冰冷孤寂的封閉迴路裡。這種令人絕望的無助和煎熬,才真的叫做世界末日吧。而導致此種痛苦的緣由,多半是生命承受著無以言述的多重壓力,或是至親層級的情感突然被扯斷。如同那位海上漂流的少年 Pi
    
        換句話說,與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事物在一起,就算世界末日降臨,彼此的緊密感也會是對抗恐懼最大的堡壘。反之,若失去生命中最在乎的人事物,即便世界欣欣向榮、多采多姿,在眼中也無異於死灰殘槁。
    
        但進一步想,我們活著,不就是一直在失去嗎?
    
        每天每天,我們都在死去,都在失去生命的長度。多活了一天,就代表少一天可活,每走一步,就更靠近死亡一步。我們從原本的一無所有,隨著年歲增長開始慢慢累積起各種東西,漸漸地到最後卻又都一一還回去。
    
        再度回到什麼都沒有的全然孤獨裡。
    
        因此,我們或許可以更達觀地說,只要心想透徹,那麼不管失去什麼,都無所謂世界末不末日。會覺得末日降臨,必定是還沒想透吧。還把失去當作失去,而非將其視為生命循環之必然。
    
        總歸一句話,無論末日還是救贖,都是人們自行創造出來的。凡事不用想那麼多,想了也沒用的事情便不需再去多想,好好活著便是。
    
        末日來了,末日走了。此時此刻,說不定地球上某個地方有某群人 (很可能依舊在好萊塢),正在翻閱手上的文史資料,加上眾多的想像力,討論著要把下次的世界末日定在何年何月何日呢。
   
        寫到這兒,我推開落地窗,拉開紗門,走到陽台,仰望星空明月,享受夜色沁涼如水。深深地深呼吸。微笑著,感受與天地同存的一瞬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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