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蝴蝶與遊俠的故事(十二) ----- 蝶影如焰澆不滅
「咕嚕~咕嚕~咕嚕~」我彎下腰，低著頭，在溪邊大口大口地牛飲清澈的溪水，噘起誇張的圓嘴唇，用丹田深厚的內力，一口口把水灌進肚裡，像是要把溪水吸乾似的，因為我實在太爽快了!
「哇阿~~」我用手擦乾嘴邊的水，大叫了一聲，這一聲摻雜了解密後的驕傲，還有如釋重負的輕鬆。
一直以來，我幾乎以為環兒是夢裡的虛擬人物，而我要做的，就是知道她是誰，為什麼會出現我夢裡，還有我為什麼會做那個夢？
但現在，我悟出了那兩句話的絃外之音，就像搭了一座從幻境通往現實的橋樑。
從夢裡的環兒，通往曾在我眼前飛繞的那隻香蝴蝶，而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從橋上走過去。
對，找香蝴蝶。
我先去當初見到香蝴蝶的地方，那一群小黃花還在，我也看到了不少蝴蝶來去停歇，但想也知道，沒有一隻是我心中那隻蝴蝶女神。
顏色差多了，不是艷得太俗氣，就是暗得沒朝氣。
還有一點，那香氣始終沒有出現，阿，我忘了，我的鼻子十次有一次靈，現下當然是堵塞的了，或許也因為很難得才會通，所以那香蝴蝶的氣味，才叫我深深思念到如今。
又逛了逛，左探探，右瞧瞧，還是不見那彩蝶。
算了，我可不想很笨地守株待「蝶」。
接下來，我開始想其他的方法來尋蝶。
第一，我憑記憶，把香蝴蝶的倩影畫在紙上，其實也不用憑記憶，因為我一閉上眼就會看到她。
畫好後，上排寫著「協尋愛蝶，特徵：蝶清香無比」，下排則是「尋獲者，由逍遙少俠親授破雲劍法，分文不取」，左右兩行也註明「只許活蝶不許死，蝶死你也跟著死」。
我半天畫了五百多張，開始到處張貼，貼城門，貼牆壁，貼樹幹，能貼的都盡量貼了。
不多久。
「什麼阿？哪有人在找蝴蝶的阿？」人群聚集，黑頭騷動。
「撲哧，天底下哪有香的蝴蝶阿？少俠阿，你是怎麼了？不鏟奸除惡，倒找起蝴蝶來了阿？」
「沒錯，我今兒個就是要找蝴蝶，各位父老兄弟姊妹，這蝴蝶跟我大大有關聯，我蔡某拜託大家了，希望大家有力出力，靠你們的好腿力，好眼力了阿!」
第二，我去市集花販那兒，買來了一大包花籽，興高采烈地拿到樹屋下種，我細心照顧，耐心栽培，天天去溪邊提很乾淨很乾淨的溪水，來賄賂這些花。
「花兒阿，花兒阿，我沒有給你喝臭水溝的水，反而給你們喝那麼高級的溪水，就是希望你們能幫我引誘那隻香蝴蝶阿，就是這隻，她長這樣，你們記住了沒？」
我拿著香蝴蝶的畫像，每天清晨都對那一大片花，耳提面命，再三教誨。
很快地，他們越長越高越美，每一朵花都像在比美似地，都像在向我爭寵。
「喂喂喂，長那麼漂亮沒用阿，要把我的夢中情蝶吸引來，才可以當我的寶貝阿!」我告誡那花群，一潑，又一桶營養滿分的溪水。
第三，我跑遍了江南地區各地的名流、員外、縣衙的府裡，去他們的後花園去搜尋，清晨澆完花之後，我就開始一戶一戶大家這樣找，用輕功來回屋簷之間，我從未被衛士發現過。
拜託，破雲劍的要義是要如風般輕飄飄，細柔柔，練到此時，我已變成像風一樣的男子，如影隨形，來去無蹤。
正常的話一天可以找個十幾戶，一個月後，長江以南已尋了個遍。
不過，香蝴蝶還真會躲，或者說，對於落腳出沒之處，她還真是挑阿。
而我蝴蝶畫了那麼多張，尋蝶啟事張貼了那麼多張，大大小小的城鎮、村莊，我都親手一張張貼上我心上蝶的畫像。
唉，就像是丟了無數個石子入海，一點回音也無，不，只有一個，不過卻讓我哭笑不得。
「大俠，這是不是你的蝴蝶？」一個頭頂貼膏藥的臭頭小男孩捏著一隻蝴蝶，高舉給我看。
「不是啦，顏色不太像，阿她有香味嗎？你說？」我用懷疑的眼光一看再看三看。
「香氣？這蝴蝶名字叫香香阿，不就是香蝴蝶嗎？」臭頭男孩還一臉肯定。「快教我劍法吧! 大俠! 不要食言喔!」
「食你媽啦! 香你個頭啦! 」我拿起破雲劍往他頭敲下去。
喔，我真的被他打敗。
最後，我的希望寄託在那一群花身上。
不過，那一群花好像只會吸我流汗提來的溪水，開出燦爛的花朵，然後就什麼也不會了。
一個禮拜，兩個禮拜，一個月，兩個月…
他們謝了我又種新的，凋零了我又種新的，每次種下新的種籽，都盼著他們會替我開出美麗的希望，但往往枯萎成絕望。
第一次覺得花是那麼虛華無實的東西，就像整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對阿，是很美阿？
然後呢？沒有了嘛。
我的香蝴蝶環兒咧？
一個月走過去了，半年跑過去了，一年也無情地從我旁邊飛奔過去了。
我的期待一次次落空，但越是這樣，我越不想放棄。
天空下起雨來，好久沒下雨了。
「環兒，都被我發現妳就是香蝴蝶了，你就等著我來找你吧!」我向天大喊，無數雨絲，刺進我喉嚨，打進我眼框。
全身都被雨水淋濕，但沒關係的。
因為自從我看見香蝴蝶的那一秒，心中早就燃起了一團澆不熄的火焰。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