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加油站遇見蘇格拉底 --- 此時此刻,你和我
這部電影的英文片名是「Peaceful Warrior」,字面意思是「和平的戰士」,有一點「oxymoron矛盾修飾法」的味道,既是戰士,必要競爭,又怎會和平?
這也是本片主旨的基調,丹是一位年輕氣盛的體操選手,他擁有了令人稱羨的一切,他有天賦與自信、家境富裕、成績優異,外表瀟灑帥氣,永遠不缺女朋友,過著理應幸福美好的人生,但他卻常常半夜驚醒,睡不著覺?
是什麼讓他輾轉難眠?
於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一個失眠的夜外出透氣,在加油站遇見了一個老人,他稱之為蘇格拉底的老人,他開始了一段探索自我,拋開過去的旅程,a journey of self-exploration。
拋開過去與未來,體驗當下
原來,就是他所擁有的一切,他所相信的一切,讓他無法平靜地入眠。
他自以為美好的,正阻礙著他的心靈,他認為充實完整的,到了晚上都變得空虛。
蘇格拉底,以禪宗的方式來教育丹,訓練丹,當頭棒喝式的互動,出其不意,而隨口蹦出的一兩句話,卻是藏著智慧的驚人之語。
蘇格拉底請丹蹲馬步,而這在體操天才丹的眼裡,根本是小事一件,但他卻撐不到五分鐘,自大的後果,是可笑的勉強之舉。
蘇格拉底甩丹巴掌,讓他動怒回手,但一怒之下就失去重心,蘇格拉底一借力使力,他就被撂倒在地,這是在教他,時時保持平衡,比迅猛的出拳還重要得多。
蘇格拉底把他推下河裡,讓他體驗當下,拋開一切心頭的擔心、掛念、打算,因為當下是最珍貴的,此時此刻,才是生存的意義。
蘇格拉底要他擦馬桶,洗地板,就像五祖弘忍要慧能做的粗活一樣,都是要他們在最平凡的事情中,去體會分分秒秒,去了解最偉大的事,就在平凡之中。
蘇格拉底要他放空一切,不要去想未來和過去,不要去在乎世俗的價值,因為那往往都是包袱,知識不等於智慧,這讓我想起老子的話:
「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無為。」
老子的道,與蘇格拉底所說的智慧,應該是很類似的東西吧,知識是越積越多,但學得越多,成見越多,人往往越自以為是。
但智慧卻是虛懷若谷,是包容一切的,卻是窪谷一樣,有著納百川之胸懷,世事萬物都有其目的和意義,都值得去一一親身體驗。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五祖弘忍大師想要傳下衣缽時,請諸位弟子就自我修行的意境,寫一首偈子,來評判是否見道,首座大弟子神秀首先做了一首:「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無使惹塵埃。」
結果在廚房工作的慧能不識字,請人在牆上寫下了這首傳世的四句偈:「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飽讀詩書的神秀的體悟,仍建築在「有」之上,但目不識丁的慧能卻早已了解「無」的意境,我想或許就是知識,就是自我尊崇的那份執著,阻礙了神秀的修行。
不用文字去教導,而是藉由經驗與體會,去領略大道與智慧,一般人所追求的知識積累,在這種拈花微笑般的靈光乍現的面前,是毫無用武之地。
做學問,要花一輩子,而頓悟,只需一瞬間。
丹在蘇格拉底的循循善誘,一遍一遍的親身體會之下,了解到人生的三個原則:paradox矛盾,humor幽默,change變化。
人生很神祕難解,不用刻意去解釋任何事,不用去追求所謂的終極道裡,做就對了,智慧在每一次的經驗中。
幽默,用圓融隨喜的心態去看世界,由其是看待自己,能自嘲的人是快樂的,其實禪宗的很多故事,都很有幽默感,則則都透出豁達自在的人生觀。
世事恆變,執著帶來痛苦,失去很痛苦,得到就不會痛苦嗎?沒有所謂的成功,也沒有勝利或失敗,蘇格拉底說:「你不比任何人好,也不比任何人差,你就是你,獨一無二的你」
和平的戰士
什麼是不失敗的秘訣呢?
就是不與人競爭,我們去做只因為喜歡,因為熱愛,就是如此簡單,王建民投球只因為喜歡棒球,林義傑長跑就因為熱愛跑步,這就夠了,獎項與殊榮,掌聲與喝采,是最最微不足道的事。
我們去做,是因為內心的信念與直覺,當競爭變成枝微末節的蒜皮小事,還來失敗與成功?
而當不畏懼失敗,不渴望成功,人才真正變成最勇敢的戰士,我想這就是peaceful warrior的意義。
蘇格拉底這番話,是片名最好的註解,也是片中讓我最感動的話:
「A warrior is not about perfection, victory, or invulnerability. He’s about absolutely vulnerability. That’s the only true courage.
戰士無須盡善盡美,不需要常勝不敗,不必刀槍不入,戰士很脆弱,那才是唯一真正的勇氣」
認識自己,接受自己的優點與缺點,然後在過程中去享受人生,以率真的直覺,樂觀的心境去迎接人生的每一天,最重要的,是真誠地體驗當下,感受此時此刻,以及身處其中的自己。
如此,我們都可以是peaceful warriors,和平的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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