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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第七天頤和園,鳥巢,水立方

        來到北京不過一個禮拜,卻好像過了很久似的,從第一天在桃園中正機場向表哥道別的那一刻到現在,彷彿已經經歷了好多事情。


    
        要回想來到北京的狼狽第一天所發生的種種,記憶的膠捲還得往前倒轉好一段時間,讓這些日子的人事物畫面啪啪啪地迅速掠過,第一天的感覺才得以在腦海裡重現。
    
        在異地旅行就是這樣。
    
        每天接觸的、體驗的都是新鮮的東西,連空氣聞起來都跟台灣不太一樣。這一個禮拜以來,我們去了不同的地方,遇到且解決了各種不同的困難,雙腳踏上小時候課本圖片中的景點,眼睛看見曾出現在電影裡的場景。面對著這麼多的刺激、體會和感受,層層堆疊,也難怪第一天感覺起來是如此遙遠了。
    
        走訪這麼多地方,算起來一天所看到的人的數量,大概是在台灣的好幾百倍吧。一張又一張的臉錯身而過,每天看不同的臉看都看飽了。
    
        然而,心中卻也不禁佩服起造物主來。奇怪了,明明五官就那幾個,到底是怎麼組合出幾十億張臉的呢?

 The Prayer - Chl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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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依舊是個陽光普照的日子,典型的北京夏季天氣。
    
        太陽非常大,把天空的藍色與雲的白色都吃掉了。抬頭望向天空,你只會看見一片無邊無際的刺眼光亮。削肩無袖運動衣,配上流線型墨鏡,這是我今日的裝扮。一早用過餐後,我跟俊翰從阜成門搭上地鐵,西直門轉四號線往北,很快就到了頤和園。
    
        北京最棒的地方之一就是,這裡的地鐵價格是全世界最便宜的。不管坐到哪裡,通通只要人民幣兩塊錢。真的是便宜到不行。至於今天的頭號景點,頤和園,相信大家都已經很熟了。這就是慈禧太后挪用北洋艦隊經費來修造的皇家園林,御用的避暑山莊,供皇室遊憩的頂級勝地。
    
        頤和園的前身稱為清漪園,始建於乾隆十五年,當時乾隆皇帝為了籌備皇太后的 60 大壽,下令開挖昆明湖,並將湖土堆築其後,稱為萬壽山。
    
        這昆明湖與萬壽山即為園林的主體面貌。其中湖面積之大,真的很難想像單憑人力,竟能開挖至此。根據資料,頤和園的整體規劃仿造杭州西湖,庭台樓閣、山水名勝皆以南方為模本來興建,萬壽山後方還有條蘇州街,漫步其間,彷彿置身在江南水都。
    
        對了,介紹得太高興,忘記提重要的一件事了。


頤和園之巧遇:台灣同鄉阿賢

        是這樣的,當我跟俊翰走到頤和園外,在入口前方正在看著園區地圖時,突然有個男生走過來,問:「請問頤和園是從這裡進去嗎?
    
        「對阿,沒錯。」我跟俊翰異口同聲回答。
    
        「咦,你們是….台灣來的嗎?
    
        「是阿。唔,聽你的口音,你也是台灣人吧!
    
        就這樣,我們巧遇了台灣的同鄉,阿賢。簡單的自我介紹及閒聊過後,我們三人就理所當然地同行了。雖然他是彰化人,但在陌生的國度裡,台灣就是共同的家鄉,就像以後若人類移民宇宙,地球就自然變成家鄉的意思一樣。



            
        阿賢是個高大壯碩、皮膚黝黑的男生,笑容非常善良親切。你要說我涉世未深也好,太過單純也罷,我覺得他的笑容看起來就是那種不可能會是壞人的好人笑容。
    
        我們邊走邊聊天,阿賢說他是利用轉換工作的空檔來大陸旅行的,跟父母說是一群朋友出來玩,實際上卻只有兩個人。「我的朋友早我兩個月來,現在人在陝西看兵馬俑。我從廈門一路北上到廣州、杭州、蘇州、南京再到上海,然後坐火車到北京來。今天,是到北京的第三天了。
     
        阿賢走的是克難背包客路線,全身行頭就一個小背包,金錢與身份證件隨身攜帶,住的是一晚幾十塊錢的便宜青年旅舍及民家,交通與飲食等物質需求全都壓到最低。相較之下,我跟俊翰顯得奢侈許多,不僅租車去長城十三陵,還給我逛酒吧街和三里屯,吃的方面講求美觀衛生,住的地方也算平價中的不錯等級。
    
        我們互相談起這趟旅途的新鮮事,我說我們本來要從北京騎單車到上海,因為怕死所以作罷。他說他這些日子跟外國人一起住在青年旅舍裡,才知道原來他們都不洗澡,而是出門前猛噴香水來除臭。
    
        另外,他也分享了半夜被出租車司機放在高速公路上,一個人走到天亮才到大城市的經驗。阿賢說起來輕鬆得像在說別人的趣事一樣,但我想當時在那麼危險的狀況下,他心裡應該是非常無助與忐忑吧。
    
        「那阿賢,你離開北京後的下一站是哪裡?」俊翰問起。
    
        「我那個朋友建議我泰山一定要去,因此,可能到山東去吧。」他翻著手裡的旅遊小手冊,到山東省那一頁,指著泰山南天門的圖片。
    
        「不錯耶。我們如果照原計畫騎單車的話,也會經過喔。」我充滿懸念地說道。
    
        走在頤和園裡,頭頂太陽很大,各國的遊客很多,我們三個來自台灣的年輕人,用國台語隨興地聊著來到中國的種種心得,這聽在早已習慣普通話頻率的耳朵裡,竟有著萬分親近的久違感覺。
    
        我們從蘇州街走到前山的制高點佛香閣,從高處俯瞰眼前這片煙波廣渺的昆明湖,點點遊船在湖面上緩緩移動,遠方的十七孔橋彷彿一條白色鍊墜,繫著南湖島這顆翠綠寶石。


    
        「真是美好的風光阿!難怪慈禧會把這裡當成退居休養之地。」我在心裡嘆著。我們隨後走到了長廊,本來要坐船到南湖島去,因為人太多而作罷,改用走路的方式。順著長廊直往東走,先到了慈禧居住的樂壽堂和她看戲的德和園大觀樓。這裡展出許多歷史文物與照片,除了頤和園的舊照以外,還包括慈禧太后跟李蓮英合拍的老佛爺沙龍照。

        其中有好幾張慈禧穿得活像王母娘娘,面目莊嚴,李蓮英則在旁雙手合掌,故作虔誠。我看得噗哧之餘,也只能搖頭:「清末國家遭逢內憂外患,這慈禧還能在這悠閒看戲、自戀地拍沙龍照,還真以為是自己神聖老佛爺阿。


頤和園之奇遇:書法奇人,高凌風老伯伯

        看完了照片,我們坐在階梯上看了一會兒漢朝的迴旋舞表演,隨即繼續往南,穿越仁壽殿往文昌閣方向走。我們沿著湖畔散步,約莫走到知春亭處,竟看到地上有書法字跡,仔細一瞧竟是首回文對聯,寫著:
    
        靜泉山上山泉靜,清水塘裡塘水清。
    
        哇嗚,這是用水寫成的書法字耶,我目光往前掃去,又出現一對:
    
       有志前程遠,無心美夢長。
    
        原來,這是一位帶著鴨舌帽、長得很像高凌風的老伯伯,拿著沾水的大毛筆寫的。他正在前面一邊走,一邊寫,後面的詩句乾了,他前頭又寫了新的。而遊客人群就這樣跟在他後面,好奇地圍看著地上的字跡。
    
       「俊翰,你看,奇人耶!我們去找他拍照。
    
       拍完照後,高凌風老伯伯跟我們聊了起來:
    
       「小兄弟,你們打哪兒來的阿?
    
        「我們從台灣來的。
    
        「台灣阿,那裡是傳統中華文化的基地阿,你們的書法應該寫得很好吧。
      
        「沒有啦,我們不會寫,我們是教英文的。
    
        「這樣阿,念外文的阿。好,那我寫兩句英文,你們來看看是什麼意思,你說如何?」當下許多人在旁圍觀,我跟俊翰看這情況也閃避不得,只得點頭說好。
    
        「這兩句阿,我問過很多外國人,連他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喔。」高凌風老伯伯拿著大毛筆一邊寫,一邊說道。我們聽得心裡是越發惶恐,嘴唇抿了一下,深怕一個回答不對,會丟了台灣廣大英文老師的臉。只見他寫下:「Time flies? Oh, no, I can’t. They are too fast.


    
        「怎麼樣?小兄弟,這兩句要怎麼解釋阿?
    
        我跟俊翰對看了一眼,然後說道:
    
        「Flies這裡是『蒼蠅』的意思,是名詞。time這裡當然就是動詞,time有『乘以』的意思,這裡應該可以解釋成『計算』。所以這兩句我覺得是『計算蒼蠅數量?不,我算不出來,它們飛太快了。』
    
        「很接近了,就差一點點。」老伯伯瞇起眼睛,微微笑說。
    
        「蛤,這樣還差一點點喔,呃...我再想一下…
    
        「不過已經很難得了,小兄弟,我問過這麼多人,你是講得最接近的一個。不如這樣吧,我把我的e-mail寫下來,你回台灣後想到答案再寄給我吧(見番外篇)。
    
        於是高凌風老伯伯又運起大毛筆在地上寫自己的e-mail地址,我們則在旁邊笑著看。這一切我都用相機記錄了下來,如今看來還是回味無窮。向阿伯揮手告別之後,我們繼續往前走。
    
        「怎會有這麼有趣的阿伯呢?真的是太妙了。」俊翰笑著說。
    
        「這就是旅行阿,哈哈。」阿賢也笑著回答。


    
        後來,我們走上十七孔橋,到了南湖島。造訪島上的龍王廟之後,又駐足片刻,欣賞昆明湖的風光。此時日早已西偏,陽光不再強烈刺眼,而是斜斜地傳送著溫暖光輝。
    
        「阿賢,你待會還要去哪裡?
    
        「我想去圓明園看看,那你們呢?
    
        「應該差不多要回去了吧,今天的進度就只有排頤和園。
    
        「現在才五點多耶,去過鳥巢了嗎?我建議你們去鳥巢看看,聽說晚上的鳥巢很漂亮。
    
        我跟俊翰原本打算隔天才要去鳥巢和水立方,現在聽阿賢這樣說,難免有點心動。
    
        「不然就去看看吧!俊翰,要嗎?
    
        「好阿,那就衝!
    
        我們在公車站牌下跟阿賢交換了連絡方式,祝福對方一路順風。上了公車後,在地鐵北宮門站下車,然後就互道再見,繼續踏上各自的旅途。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看到阿賢,但一整天下來在這遙遠北方異鄉的同行時光,對當時與現在的我來說,真的是一段非常美好而溫暖的回憶。


鳥巢和水立方:原來這就是大國

        我們搭上地鐵之後,轉了兩班列車,才到達俗稱「鳥巢」的國家體育場。從階梯走到地面上,天空的太陽已經消退成一圈白白的光暈,風開始有勁道地吹起來,往前方看,那聞名中外的鳥巢就在前面。
    
        「小白,你看那是什麼!」俊翰激動喊著。
    
        「鳥巢!!!」我也發出一句拉長了音的驚嘆,「天阿,我看到鳥巢了耶!
    
        這座由銀白色鋼骨結構交錯而成的巨大建築物,帶著些許超現實的氛圍,安穩地座落在灰濛濛的遠方空氣裡,中間流暢地凹陷,前後微微滑翹起來。看起來除了像鳥巢以外,還很像銀元寶,再看久一點,又像頂濟公帽。
    
        我們興奮地跳起來拍照,然後在鳥巢前方的廣場輕鬆地走著,隨意看著附近的人群。他們有的成群結隊地走著,說說笑笑,一派悠閒穿越我的面前,有的則像一家人似地坐在地上,休息、聊天、吃東西。
    
        我跟俊翰挑了個好位置,將背包放下,盤腿而坐。後方是川流不息的下班車潮,還有那火炬形狀的七星級盤古酒店大廈,左前方是國家游泳館「水立方」,正前方則是那巨大鳥巢。
    
        「這就是泱泱大國的首都氣勢阿!」我忍不住這樣嘆道。


    
        這是從小生長在地狹人稠的台灣島國的我,沒有體會過的感覺。我不得不承認我們真的是好小的一個國家。當我們還在吵著台北捷運文湖線的問題,還在爭論不休蘇花高速道路興建與否的同時,對岸的人民關注的是連結北京與西藏的京藏鐵路,討論的是空前絕後的長江三峽大壩。
   
        當我們的政客整天在口水惡鬥,當短視近利的選舉生態變成政治風氣的當下,中國人思考的是改革開放的下一步,放眼的是自己國家在二十一世紀的競爭力與未來性。
    
        當然前者是沒辦法的事,台灣就這麼小,關心島內的事情本身也沒有什麼錯。只是,就是因為台灣這麼小,因此我們才要看遠一點、想大一點,那麼「立足台灣,放眼世界」才不會只是句虛無的口號。
    
        我知道用不著羨慕別人,而且這個「別人」還是共產集權國家,還是個以數百枚導彈對著我們的敵人,只是看到這麼進步迅速的中國,身為台灣知識份子的我,自然會有著一份警覺與使命感吧。
    
        尤其我又是個教育工作者,肩負為台灣的未來培育下一代的重責大任,所以心裡的體悟與感觸就又更深了。在中國的這些日子,我所看到的大陸年輕人,感覺起來幾乎都有著一種高高的自信,好像都準備好要扛起新世紀民族復興的使命重擔似的。
    
        當然普羅大眾的文明水準和生活素養還有很大的空間要加強,但我要說的是,他們的菁英的企圖心非常非常地強烈。因此,台灣的大學生阿,真的是要好好、好好地加油才行阿。
    
        我跟俊翰在廣場看著鳥巢與水立方時,雖然嘴裡直嘆自己真是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但腦裡還是有想著這些較為嚴肅的話題的。畢竟這裡於我是歷史情結複雜的異地,短暫興奮過後,心情便稍微沉澱下來了。


    
        最後,我們去麥當勞買了晚餐,也有順利看到夜幕低垂後亮了起來的鳥巢,就像一顆溫暖的巨蛋,讓人彷彿可以感受到裡面的生命正在發光發熱。入夜的水立方也很漂亮,幾何形狀的水分子外牆裡發出晶藍色的光,看起來好像充滿水份的細胞,加上紅色液體活潑流淌其間的光舞設計,讓整座建築像是活了起來似的。
    
        無庸置疑,這就是突飛猛進的中國面貌,這就是結合傳統與現代於一身的北京風華。在我眼前大剌剌地、光芒毫不掩飾地呈現。
    
        另外一個無庸置疑的事實就是,今天走得很累,卻過得非常非常充實。
    
        造訪完頤和園,我們又親臨了鳥巢與水立方。前者是前朝歷史所留下來的文化遺產,後者則是中國即將邁向未來的最佳示範。這就是我在北京的第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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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伯奇遇番外篇

        回台灣後,我上網查了這句話的意思,才知道正確的翻法應該是:「要測蒼蠅飛多快?不,我不行。牠們飛太快了。
    
        Time是「測定時間」的意思,而不是「計算數量」。
    
        只能說高凌風阿伯,您真厲害!不過我 8 月底寄過去的 e-mail,高伯伯還沒有回我,不曉得是不是又寫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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