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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條鳥年代記 --- 水母佔據著的世界

        看完了許多朋友認為並不好讀的《發條鳥年代記》系列。
   
        事實上我在看第一部《鵲賊篇》的時候,也不太能進入狀況,劇情的推演著實讓我摸不著頭緒,直到最後間宮中尉的信那裏,才開始有點感覺。
    
        我覺得《發條鳥》系列算得是村上小說裡元素最豐富的前幾名了。裡頭充滿大量其他作品的影子,很多相通的概念、類似的設定,都在閱讀時浮上心頭。
    
        但元素豐富的另一個缺點就是比較雜亂,許多象徵與比喻重疊交錯,意念和訊息若隱若現,讀起來似懂非懂的,好像也就無可厚非了。(但這也是樂趣所在)
    
        《發條鳥》系列裡的許多地方都埋有其他作品的線段和概念。
    
        首先東尼瀧谷竟是笠原May的鄰居,牛河離開這本書後,居然跑到《1Q84》去兼差,這是兩個挺有趣的故事線頭。另外,書中岡田亨與久美子的婚姻讓我想到《國境之南、太陽之西》裡擁有各自秘密的阿始與妻。
    
        東北滿州國與外蒙諾門罕的戰爭片段承襲了《尋羊冒險記》的反戰概念。岡田亨在黑暗中找旅館房間那一段有那麼點《舞舞舞》海豚飯店的畫面。宅院深井所代表的「出口入口,兩個世界」的設定在《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等多本小說裡都見得到。
    
        至於綿谷昇給我的感覺,則有點兒像《1Q84》裡的先驅領導與《尋羊》裡的右翼領袖,他們都擁有著操控人心,呼風喚雨的(不好的)神秘力量。

   
發條鳥年代記:鵲賊、預言鳥、刺鳥人

        《發條鳥》系列共有三冊:鵲賊篇預言鳥篇刺鳥人篇
    
        「鵲賊」一名來自羅西尼著名歌劇《鵲賊》的序曲,「預言鳥」是舒曼小品《森林情景》中第七首曲目的名稱,「刺鳥人」則出自莫札特經典歌劇《魔笛》裡的捕鳥人巴巴基諾。
    
        書名與內容的關聯性不得而知(除了刺鳥人篇),或許村上本人根本沒什麼刻意安排,只是呼應《發條鳥年代記》而抓了三個與鳥有關的書名罷了。
    
        但我自己的聯想是這樣的。
    
        《鵲賊篇》本身講的就是「遺失」。比如說岡田亨家裡走失了貓,他自己也無緣無故弄丟一些東西,他跟久美子的正常婚姻生活更逐漸被某股力量給偷走。
    
        《預言鳥篇》提到了過去與現在未來的種種暗示。久美子離家出走,岡田亨因緣際會下到深井裡,開始回想人生一路走來的種種關聯,接著臉上長出有治癒能力的青斑。預言鳥據說就是知更鳥,知更鳥是報春與報曉的鳥兒,這似乎在說明一切開始有所進展與好轉。
    
        《刺鳥人篇》的典故村上自己在書裡有提及,出現在納姿梅格與岡田亨的對話中。刺鳥人巴巴基諾是幫助王子拯救公主的人,岡田亨就像王子,一心想拯救久美子。他沒有魔笛與魔鐘,但卻擁有讓他接近事物核心的井。至於巴巴基諾快樂天真的性格設定,我覺得怎麼有點像笠原May?


今昔的類比

        閱讀《發條鳥》的時候,很有趣的地方在於裡頭人物的類比。過去的戰爭歷史與現在的政治漩渦透過村上如鏡子般的筆相互地對映著,兩個時空裡的人物不可思議地相似,若有似無地連結。
   
        利用「flashback」與「foreshadow」的寫作手法,將現在與過去、真實與虛幻融合為一體,達到暗示和預言的效果,也證明了看似線性的歷史脈絡其實是不斷循環的,像甜甜圈一樣的東西。
    
        岡田亨間宮中尉都被命運給送到深井裡,那位臉上有青斑的獸醫後來在西伯利亞勞動的時候,也下到深井裡,而且最後還被滲出的水給淹死。三個人都不約而同困在井裡,且原來「水的來臨」在書裡早有暗示了。
    
        加納馬爾他本田先生,都有預視未來的體質,也皆強調水這東西的重要性。

        綿谷昇波利斯更像是同類,野心勃勃,手腕靈活,處心積慮將周圍的資源納為己用,眼中除了權力還是權力,而更可怕的,是權力所能為他們帶來的邪惡力量。
    
        除了深井,球棒也出現在今昔兩個場景。這似乎也在預告著故事的結局走向,只不過過去是日本中尉命令屬下打碎中國人的頭,現在變成岡田亨打爆綿谷昇的頭。一來一往之間,彷彿可以嗅到一絲絲復仇與警告的味道。
   
        綿谷昇代表著戰時處處合理化自己作為的日本主戰派,沒有工作、婚姻失敗的岡田亨就像是無能軟弱的清末民初中國。這樣說來,久美子與姐姐不就很像慰安婦嗎?全身赤裸,被困在黑暗角落,身心受創,且再也回不去了。(不過也有點牽強就是)
    
        唉,到頭來,發動這場戰爭的日本,到底為自己贏得了什麼呢?最後不是把自己搞得傷痕累累,顏面無光,同時也在中國留下仇恨的種子嗎?


婚姻問題:我們到底能多了解一個人?

        「婚姻危機」是《發條鳥》系列裡的一個劇情重點,且藉由久美子的水母理論可擴大到人與人的各種關係,那就是:「我們到底能夠多了解一個人
    
        從相遇、相處到互許終身,是累積了多少了解所做的決定呢?結婚之後表面上的美滿幸福,底下藏有多少秘密與心事?無風無浪的海面下,暗湧與岩礁有誰看的見?
    
        朋友曾對我說過:「情人就像月亮一樣,你看到的,永遠只是美好的那一面,但背面你可曾真正看過?我們自以為的月亮,其實只是我們看見的那一面。」
    
        岡田亨讓我感動的地方是,儘管他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找到了面目全非的久美子,而且自己幾乎被消耗殆盡,他還是願意接受她,帶她回去。或許,我們不能夠完全了解一個人,但卻可以用愛與包容去接納對方吧。


反戰思想:從日華到日俄戰爭

        《發條鳥》三部曲的另一個主題,就是「戰爭的殘酷與荒謬」。
   
        舊宮脇宅邸背負了黑暗歷史背景,成為被詛咒的神秘房子,往後歷任屋主皆遭逢不幸。在間宮中尉的諾門罕往事裡,納茲梅格的獸醫父親在滿州國動物園的故事中,村上都把戰爭中最可怕的血淋淋場面呈現在我們面前。
    
        村上也藉由小兵小卒之口,訴說著戰爭的荒謬本質:「我實在無法理解。如果是保衛家鄉的土地,我即使送了命也要戰。但為了這不長任何穀物的荒涼土地,而捨棄唯一的生命則真是愚蠢
    
       書裡有許多戰時場面的描寫,不是千軍萬馬或槍林彈雨,而是更逼近人性承受度臨界點的事情,如奴役、洗腦、剝皮、虐待、活埋等。

        在這些描述裡,我們可以看到,不管是日本對中國,或是俄國對日本,無論什麼民族,在戰爭裡都是一副模樣。而挑起這一切人性醜陋面的,正是那中央權力核心的意志。
   
        而且,還更進一步利用媒體輿論的煽動與洗腦力量,將行為決策予以合理化與正當化。如當年南京大屠殺發生的時候,日本當地媒體所營造出來的,竟是南京一片和樂昇平的畫面,南京民眾皆非常順從紀律良好、裝備先進的日本軍隊。
    
        就像這樣,所謂的權力,總是隨心所欲把這個世界捏成他們想要的模樣。屢試不爽,屢見不鮮。
    
         這也是岡田亨打從心裡嫌惡綿谷昇的聲音起源,因為綿谷昇正逐漸在做著從前日本做過的邪惡之事:經營形象,掩蓋醜陋,美化自己,催眠群眾,片面化敵人。因為群眾只相信他們在電視上所看到的,那個美好的、光鮮亮麗的、合理正義的政治人物。
    
        (本書諾門罕戰爭部分可參閱村上遊記《邊境.近境》)


政治面目:想像是留給別人做的事

        書裡在綿谷昇身上,其實也提到了政治弔詭的地方,也就是與其說他操弄人心,不如說他是無原則地順著人心所向而說該說的話。
    
        綿谷昇的立場是善變的,理論則隨自己喜歡而取用,一切只為打倒在特定場合裡的政敵與對手為主。沒辦法,他就是具有利用言語魅力把群眾說服到他那頭去的功力。
    
        這也呼應了波利斯所說的:「想像是留給別人做的事情」握有權力的人所說的話自然變成最有道理的,他們的理論儘管漏洞百出,但卻擁有把黑說成白的天分,總能夠把身旁的資源轉化成對自己有利的能量。
    
        這一切的言語行為背後,無非有著更高超、更巨大的力量在驅使著、誘惑著。這股超乎想像的力量在《1Q84》裡就是little people,在《尋羊冒險記》裡就是羊靈,而在《發條鳥》系列裡,是否就是發條鳥的叫聲呢?
    
       「只有特定的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讓人走上不可避免的毀滅之路。」西納蒙的「發條鳥年代記#8」裡有這麼一句話。
 

象徵們:井、貓和黑斑

         在《發條鳥》三部曲裡,我們可以看到許許多多的象徵物件。
    
        比如說。這是村上很喜歡用的一個概念。深不見底的井,是另一個世界的入口。岡田先生為了擁有井,不惜代價買下宮脇宅邸,在那裡他能穿過牆壁走到那間處在事物核心的飯店「208號」房。
    
        「井」與其說是具體的物理性空間,不如說是內心深處的體現。岡田先生在裡頭進行深刻的自省,把結一個個打開。
    
        貓綿谷昇我覺得是相對於邪惡綿谷昇而生的一個無害的善良存在,牠的不見代表世界逐漸被黑暗籠罩,牠的回來又表示善的手臂正在跟著伸長。
    
        青色的斑是岡田亨自我覺知的象徵,但這份覺知卻背負著毀滅性的過去。當徹底失去之後,奇妙能力便隨之而生。如同納姿梅格,在丈夫被離奇殘忍殺害,她在家裡靜默度日一年後,突然有了神奇的治癒能力。
    
        我想那就像黑洞一樣,可以把任何東西給吸走。悲傷的情緒,痛苦的回憶,負面的壓力,通通都給吸附進去。
     

發條鳥年代記與1Q84

        其實我覺得《發條鳥年代記》與《1Q84》有很多類似的地方。除了綿谷昇像先驅的領導,發條鳥叫聲像little people在騷動以外,岡田亨不也很像天吾?
    
        看似柔順卻又強悍,看似沒有原則卻又有所堅持。只是相較之下顯得更無能與軟弱的岡田亨,卻採取了罕見的最強硬的手段,這倒是蠻有趣的一個點。
    
        兩者的另一個相似點是「水的狀態」。
    
        後院那乾涸的井,讓我想起寫不出小說的天吾,因為他還沒找到生命的水源,某種根本性的東西受到威脅與遺失,有什麼東西阻斷了流。 
    
        而當天吾與青豆手牽著手之後,他變得可以寫作了,而且是屬於自己的真正作品。岡田亨在為了救回久美子勇敢打爆綿谷昇的頭之後,那深井湧出水來,臉上青斑也消失不見。魔法同樣得到解除。
    
        另外,《發條鳥》裡的這幾句話也很有《1Q84》的感覺:
    
        「我不覺得自己被捲進什麼。我在這裡,是因為有這樣的必要」對照青豆所說的:「我不是碰巧被送進這裡來的。我是應該在這裡而在這裡的。
    
        還有本田先生說的「有時候唯有決心一死,河灘才會浮上來」也與《1Q84》裡「人得到東西是要付出代價的」這句話互相呼應。


    
        除此之外,還有「善與惡手臂等長」的概念也出現在《發條鳥》裡頭。當綿谷昇的暗黑力量越大,岡田亨身邊的良善力量也就隨之增長,如納姿梅格、西那蒙、加納克里特等,以維持自然的平衡。
    
        但善惡並存也證明一件事情,那就是發條鳥的「嘰咿咿咿咿咿咿」叫聲將會持續響著,每天早晨,站在樹梢為這世界上足一天份的發條。就這樣,善與惡不停地相互牽引,相互消長。
    
        再來,「意念為通道」的設定在兩本書裡也都可以找到。久美子與姐姐、加納克里特都只是通道,就像深繪里與其他daughter一樣,都是那個什麼(惡意)的通道。
    
        於是久美子說「變不行了,是指更長時間的事情」,而且綿谷昇之所以需要她回去,正是希望她能接替姐姐從前的位置,扮演意識的娼婦。順帶一提,岡田亨與加納克里特的夢中相交,也讓我想到天吾與青豆在意識中相交。
    
        以上這些相通的概念,有的是看的當下這麼覺得,有的是讀完後再重翻時突然想到,就如同剛剛所提及的隱喻、象徵和想法。
    
        事實上,不管村上有沒有這麼設想,無論其他讀者的觀點如何,自己的這些猜想與體會,我想應該是閱讀村上小說最大的樂趣。而這種怎麼想都有可能的浩瀚解讀性,正是村上小說這麼值得玩味,且風靡多年、歷久不衰的厲害之處。

        因此水母理論我想也可以套用在村上的小說吧:
    
        「其實我們眼睛所看到的這種光景,其實只是『故事』的極小部分而已。雖然我們習慣性地把它想這個就是世界,其實並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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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部份

發條鳥年代記第一部鵲賊篇  
 

「一個人,要完全了解另外一個人,到底有沒有可能?也就是說,你為了要了解一個人,花了很長的時間,不斷地認真努力,那結果我們到底能夠接近那對象的本質到什麼程度呢?我們對於我們深信非常知道的對方,其實真的知道了什麼重要的事嗎?」

「有時候,好奇心就像會挖起或挑起勇氣。不過好奇心這東西多半的情況是立即會消失。勇氣卻必須走更長遠的路。好奇心就像是一個不可信賴的興致勃勃的朋友一樣。起先拚命地挑逗煽動你,到了一個程度之後,卻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這麼一來,你只好一個人勉強鼓起勇氣應付下去。」

「即將和什麼人結婚的時候,我想大家都多多少少會有類似的心情吧。好像覺得自己說不定即將犯下大錯似的吧。」

「能用錢買的東西,不太需要考慮得失,就用錢買就好。剩下的精力可以留下來用在錢買不到的東西上面。」

      

「文學這東西並不適合專門攻讀或研究的東西,而是極自然地從普通的人生中自然湧出來的東西吧。」
 
「但我所包含的世界越像那樣變得小,越變成靜止的東西,我越覺得那個世界好像充滿了奇妙的事物和奇妙的人。」

「和中國的戰爭大概會變成如同身陷泥沼中無法自拔吧,我想大多的日本人都知道這點。就算在幾個局部地區戰爭了,但那樣大的國家,日本是不可能長期佔領統治的。」

「為什麼在這雜草叢生除了臭蟲之外什麼也沒有的廣大土地,幾乎沒有軍事上也沒有產業上價值的不毛之地,還非要拚著死命去爭不可呢?」

「我實在無法理解。如果是保衛家鄉的土地,我即使送了命也要戰。但為了這不長任何穀物的荒涼土地,而捨棄唯一的生命則真是愚蠢。」

「有時候唯有決心一死,河灘才會浮出來。」
  

發條鳥年代記第二部預言鳥篇  
 
「在所謂人生這行為之中,光能射進來的,只有極有限的短暫期間而已。那或許是十幾秒的事。那一旦逝去之後,如果未能及時抓住那裡頭所顯示的啟示的話,就沒有所謂第二次的機會存在了。」

「這只有靠您自己的力量,憑自己的手去贏取。」
「野生的王國。」「以牙還牙。」
「正是這樣」

「其實我們眼睛所看到的這種光景,只是世界的極小一部分而已。雖然我們習慣性地把它想成這個就是世界,其實並不是這樣。」

「每個人的光亮存在之下,都有著一片黑闇之地,別人以為這表面就是我自己,但卻不知道那底下有著那樣黑暗的領域。」

「所謂肉體這東西,終究是為了意識而把所謂染色體這記號適當地排列組合備用著的,純粹是架空的殼子而已吧,我忽然想到。那記號如果再重排一次的話,我是不是會進入和以前不同的肉體裡去呢?」

「如果人類是永遠不死的存在的話,永遠一直不會消失,也不會變老,這個世界可以一直永遠活力充沛的話,人類還會像我們現在這樣,拚命想東想西嗎?正因為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死掉,人才不得不認真的去想自己是在這裡這麼活著的意義吧。」

「我這個人,終究只是在別的地方造成的東西。而且一切都是從別的地方來的,還要回到別的地方去。我只不過是所謂我這個人的通路而已。」

「發條鳥停在那邊的樹枝上一點一點地捲著世界的發條。發出嘰哩嘰哩的聲音捲著發條。如果發條鳥不捲發條的時候,世界就不動。不過誰也不知道這件事。世上的人們都以為是更氣派、更複雜而巨大的裝置在確實地運動這個世界的。但沒那回事。」

「當你想要決定什麼大事的時候,首先最好從好像無關緊要的地方開始,從誰一開始就知道,誰一想都明白的真的看起來像傻瓜一樣的地方開始。」

「所謂秘訣,首先要從不重要的地方開始著手解決呦。換句話說如果想從A到Z排出順序的話,不是從A開始,而是從XYZ一帶開始噢。」


發條鳥年代記第三部刺鳥人篇  

「效率好而朝錯誤方向前進,比毫不朝任何方向前進更糟糕。」

「但那不管是偶然的一致也好,在西那蒙的故事中,『發條鳥』這個存在擁有很大的力量。人們被只有特別的人才聽得見的那鳥聲所引導,邁向不可避免的毀滅之路。」

「我不覺得自己被捲進什麼。我在這裡,是因為有這樣的必要。」

「我們列寧從馬克思的理論中只把自己能理解的部分方便地提出來,我們史達林又從列寧的理論中只把自己能理解的部分—那只是極少量—方便地提出來。於是在這個國家,變成能理解的範圍越狹窄的傢伙掌握越大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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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關連結

羅西尼 -鵲賊序曲 


舒曼 -森林情景第七首預言鳥 (小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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