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朝日堂反擊 --- 無與倫比的小確幸
與其它的作品類型相比,我覺得《村上朝日堂》系列的文章特別適合瑣碎時間閱讀,不過這也是想當然爾的事情,因為這些日常隨筆每篇都非常短,不過兩三頁的篇幅,而且內容輕鬆有趣又易讀。
不管是睡前的短暫時間,坐公車或捷運的閒暇片刻,廁所嗯嗯時「下半身用力,上半身沒事可做」的空白時光,還是像我論文寫到一半「腦袋需要降降溫」的間歇空檔,《村上朝日堂》永遠是我的第一號最佳讀物。
長篇小說看了會停不下來,就算停下來劇情還多少會「視覺暫留」般地在心上逗留一會兒,再隨著焦點轉移而漸漸淡去。短篇小說雖然篇幅已經短很多,但裡頭裝納的訊息往往還是太堅實了一點,我意思是說很多故事還是需要消化的,甚至會讓我常常自行幻想發展成長篇的可能性。
相較之下,《村上朝日堂》這種隨筆就顯得非常便利,好比隨身包一樣:「隨身攜帶,即開即飲,立即見效,沒有負擔。」
不用考慮過量的問題,因為每包的容量就是那些,差不多是讓人嚐一下味道解解饞的份量。也不用擔心會吃到膩,因為每包的內容物與口味都不一樣,而且都不經加工地直接取材自生活經驗,所以當撕開夾鏈條開心地吸著的時候,總會有「對對,就是這個味道,我其實也有類似的經驗嘛」的喜悅共鳴。
這樣比喻不知道恰不恰當,但我確實有這種感覺。
說坦白點,《村上朝日堂》大部分(百分百吧)都是村上一個人在碎碎念,可很奇怪的讀起來卻有種獨具魅力的流暢節奏感,而且文字間總是帶著真誠甚至有點兒傻呼呼的筆觸,比如說像「真傷腦筋阿,實在想不通,真不好意思,非常抱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之類的語句。
但在這種無能為力的語氣之間,卻有股「說不定這反而才是真的」的波動傳過來。這要說奇怪確實很奇怪,要說不奇怪或許也沒那麼奇怪。(非常村上流的句子)
我想,這是因為村上並沒有帶著大部分作家慣有的高度與姿態來說明事情,而是不做作地(還是不做作其實也是一種做作?)盡量把其所掌握到的感覺原貌傳遞給讀者們,因此讀起來才感覺彷彿村上本人很懇切地在對我說話似的。換言之,讀者對於作者有著一份舒服的信任感。
當然他能夠從極平常的事物考察出一些另類的心得感觸這件事也是《村上朝日堂》的重點特色。不強調高談闊論,只是以他的角度去看待各式各樣的日常百態。屬於小確幸的、讓人傷腦筋的、莫名其妙的、適度妥協的、無奈的、原則性堅持的、緬懷的等等的心情。就連刮鬍刀都有哲學,我想任何不起眼的事物只要細細觀照,也都能考察出一番興味吧。
本來想列出幾篇覺得非常有趣,有趣到我想在這裡分享的,但挑出來後發現其它的實在也不能說不有趣,但既然都挑出來了,所以還是分享一下吧。(我到底在說什麼?)
比如說《穿水手服的鉛筆》這篇。它內容是在講村上因為一位雜誌編輯的一句話:「你不覺得F的鉛筆好像是穿水手服的女學生似的嗎?」而開始陷入每次看到F鉛筆都會想起水手服女學生的夢魘。
談到「被隨意一句話給壓倒性地制約印象」這件事,我也有類似經驗。
其實,我本來覺得白歆惠很漂亮的,但不知道自從誰說她長得很像阿KEN之後,我每次看到她有種難以言喻的詭異感覺,阿KEN的嘴臉一直自動浮現上來。於是我再也回不到一開始真心覺得她很漂亮的單純狀態了。白歆惠與阿KEN,現實生活或許沒有交集過的兩個人,從此在我的腦袋裡重疊在一起。
這要說過份好像真的蠻過份的,但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就是了。
另外,書中的《廢物堆積如山》講家裡東西總是莫名奇妙一直增生的困擾。《排字工人的悲歌》以非常村上式的結尾,讓我看到笑出聲來。《山口下田丸君》裡的山口昌弘真的很可憐,很抱歉但我得說真的也好好笑。其它還有講懼高症與不會宿醉的無法解釋的特質,還有村上對於評論的態度等等。族繁不及備載。
除了村上的閒聊式文字反倒有股真誠的說服力很不可思議外,我覺得安西水丸的畫風也很不可思議。明明走的是小孩畫作般的不純熟風格,線條不太精準,比例也不太正確,卻神奇地有種親切質樸的氣息,而且能夠準確貼合村上的文字質感。畫得太精確反而會失去味道也說不定。
總而言之,文字與圖畫和諧地並存,能夠互相呼應與進行對話。
不會讓人覺得安西水丸的圖畫是為村上的文字服務,或是用來襯托與美化文章的。與其規規矩矩單純地把文字化成圖像,安西水丸反而時常在畫中吐槽與挖苦村上,這種頑童對頑童的默契火花,讓人讀來又多添幾分莞爾興味。
在《村上朝日堂》裡常常看到村上分享生活中的小確幸,其實,在閒暇片刻打開《村上朝日堂》,輕鬆愉快地讀著,對我來說,自也有一種無與倫比的小確幸呢。而如果再來杯咖啡,幾塊餅乾,搭配午後陽光的色澤慵懶地映照在書頁上,那幸福感就更完美了。
===============================================
《安西水丸先生照片》
感覺也是個具有叛逆精神、滿腦子奇怪想法的老頑童阿。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