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裡的繽紛

四季頌

       我站在高寒的頂峰，睥睨群山，山嵐冰冷得很沉重，移不動，孤鷹在頭頂上飛繞著，迴旋他那T字型的身影。雪白的大地，揮發著一股像被立可白覆蓋般的死寂，這凝固了的世界裡，除了我和鷹，還有多少呼吸。蛇群在地下熟睡，樹下的松鼠剛拾起了最後一粒堅果，樹上一片銀葉因承受不了雪的重量而飄落。
        我，凝在冬裡。

        杜鵑開滿眼簾，黃酈鳥聲囀不停，一隻蝸牛鑽出頭來，伸懶腰般地將觸角用力伸入乾淨的空氣中，爬，學摩西開紅海，現在他準備要開白雪爬上樹枝頭。我在花叢裡躺著，嘴含草如一把細軟劍，二郎腿翹得很舒服，眼輕閉，嘴微微嘟，與春天交換第一個吻，恩，滿嘴露水的我，笑的很開懷。
        我，沐在春裡。

        群猴啼過山，河水鏗鏘有力地敲打著亂石，岸邊的田裡，有蚯蚓在開心地翻滾跳躍。大榕樹一頭翠綠，滿鬍長鬚飄逸，一點也沒有橫秋的老氣。阿公的額頭滑過大顆的汗珠，小腿沾滿泥土，坐在田隴上的阿嬤邊倒茶水，邊招呼阿公休息，那溫柔的聲音還透著年邁的朝氣。我口中的麥芽糖被太陽曬到油亮亮的，小黃狗的舌頭外翻，黏稠的口水沿著舌的弧度順下來，又是一滴油亮亮。
        我，膩在夏裡。

        西風吹開了天，雲朵棄守天空，鳥兒棄守北國，葉子也棄守了枝頭，我始終守護著那薄薄的回憶，即使你早已從我的世界裡撤退。滔滔大江不再東流去，只剩滾滾黃沙在哭泣。寒蛩兒織了一夜的霜，煙波迷離過去，淚水淒離回憶，天還在未寒之際，卻連黃昏的夕陽都冷冰冰。
        我，嘆在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