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記事之一》菜市場名的積極性思考－純白裡的繽紛

《十二月記事之一》菜市場名的積極性思考

        一直以來，我都認為自己不是個迷信的人。例如內褲穿紅色會帶來好運啦，內褲繡龍虎可以雄壯威武啦，或是大考前夕拿准考證去文昌帝君廟裡過爐啦，等等之類的。這些事情我一項都沒做過。

        我曾經在屏東內埔的昌黎祠 (全台唯一祭拜韓愈的廟宇) 的牆壁上看到琳瑯滿目、各式各樣的准考證。有準備統測或指考的學生，有備戰高普考的考生，也有正為教師甄試奮戰的老師，當時竟然還發現曾共事過的代課老師的名字。

        事實上，我並沒有覺得這些行為多餘，每個人各自都有接近夢想或目標的方式與執行的自由權利。

        對我而言，用這些方法來增強或輔助命運的流勢，某個層面上其實是代表著對自己不太有信心吧，而且也意味著已經確認了自身之不足。當然，沒有人生來就很厲害，至少我不是，因此感覺自己不足是極其自然的事情。只是我的因應之道比較固執，或者說比較不浪漫有趣，那就是「不斷努力再努力」。

        成功了我還是會感謝老天有幫忙，但失敗了我只會認為自己努力不夠。

        儘管我是一個這麼覺得「命運大部份操之在己」的人，但在「姓名學」這方面，我卻有點相信不同的名字是會多多少少影響生命走向的。

        舉例來說，如果我今天叫做「蔡登輝」，那人生應該不會是現在這個模樣。或許會變成一個草根性很強的相當內斂的人也說不定。而要是叫「蔡丁丁」，那我八九不離十會變成腦袋空空的人吧。不好意思，如果您剛好名叫「某丁丁」，我在此向您道歉。接著，再進一步幻想，若我的名字叫「蔡浩南」，會不會現在是個全身刺龍刺鳳，臉上有刀疤，嘴裡叼根菸的黑道大哥呢。

        不曉得為什麼，當我認真思考這些事時，會覺得真的是這麼一回事。也就是說，名字多多少少會影響人的性格，最起碼對自我認同會產生或大或小的差異。

       打從我出生那一刻起，我就叫做「蔡柏豪」了，如今 28 個年頭過去，一直到我打字的此時此刻，我還是「蔡柏豪」。今後不知道還要再喚這個名到什麼時候，不過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會直到最後。

        說實在的，柏豪是個「有點菜市場又不會太菜市場」的名字。

        如果有所謂菜市場名排行榜，它大約是落在 50 到 100 名之間吧。換個方式形容，在某個萬人馬拉松場合，若大會廣播「柏豪，柏豪，請您立即至服務台」，那麼當我辛苦撥開人群一路擠到服務台時，應該會看到 5 位左右的「柏豪」已經站在那兒等了。真傷腦筋。不過再怎麼說都比菜市場名前幾名好多了，若換成「怡君」、「淑芬」或「雅婷」，集合人數大概會超過一個班級吧。

        忘記在哪裡看過一個說法：「如果在英國街頭大喊 Smith，大概會有十個人回頭。」嗯，不得不說菜市場名這東西，還真的是極具全球普遍性的現象阿。話說回來，雖然「柏豪」二字在華文世界沒那麼泛濫，但我活到現在還真遇過好幾位同名的人。

        大學時代有一個外系學長也叫柏豪，我還特地跟他合影過。他戴著黑框眼鏡，同樣是一臉斯文，但書卷氣息比我還重。當時看著他我不禁在想，我們應該有著某部份重疊的共同生命經驗吧。我無法精確說明或證明，但兩個都叫做「柏豪」的人之間，一定比兩個擁有截然不同名字的人，存在著更強的關聯性吧。當然要是同名同姓都叫做「蔡柏豪」，那重疊的部份想必更多了。

        例如我敢打賭「蔡柏豪們」的綽號中一定都有「菜脯」、「蔡勃起」或是「菜瓜布」。我也相信這些相通的綽號，某種程度上對於我們這些柏豪來說，在生命樣貌或人格養成上面，勢必是有著些許的、不自覺的影響力的。

        相較大學有個同名學長的有趣插曲，實習那年我有次帶學生到光華女中參訪，則遇上了令人尷尬的經驗。

        那是一個活動結束後的中途休息時間，我跟一群小鬼頭國中生在校園裡信步閒晃，當時我忘記是跟他們聊什麼話題了，反正他們圍在我身旁此起彼若說著「老師你好厲害」之類的話。就在那當下，一輛滿載蔬菜水果的小貨車緩緩駛了過來，停在我們旁邊，估計是要供應營養午餐用的蔬果食材。


        結果剎那間，某位小朋友突然往前一指，說：「哈哈哈，老師，那是你們家開的喔。」我一看，哇咧，那貨車身上竟噴有「伯豪果菜行」的白漆字樣。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我準備澄清「此伯非彼柏」時，小鬼頭們已經哈哈哈地笑成一團了。於是後來呢，我也只能將錯就錯跟他們吹說「你們都不知道喔，老師事業做很大內」，並跟那台「伯豪果菜行」的貨車合照。

        最近一次是剛進台南海事教書後碰到的，但與「伯豪果菜行」相比，實在平凡許多。就只是某老師跟我說有位剛畢業的學生也叫「蔡柏豪」而已。不過真是可惜，與「我自己」錯身而過，不然應該又會被我抓來合影吧，難得遇到同名同姓的說。

       順帶一提，我上個月有次正要騎車出海事校門時，剛好有輛小貨車開了進來，而那輛小貨車，竟然又是「伯豪果菜行」的車！當時我有點傻住，腦袋輕微暈眩。怎麼這麼巧阿，或者說，我怎麼這麼「無所不在」阿。

        您說，我是不是該去找尋這家果菜行，然後跟這間店合照呢？而且一定也要跟老闆合照一張的吧，因為有極高的可能性，老闆就叫做「伯豪」。

        文章的最後，來分享一下擁有「中等菜市場名」的我的自處之道吧。話說那天我們一家人在客廳聊到名字這東西。我向老媽抱怨，弟弟是不容易撞字的「柏傑」，妹妹名字「佳宇」也不會很常見，但我的「柏豪」二字實在是過於普遍了。連差一個字的「伯豪」都常常莫名其妙被劃分到我這兒來。

        後來想到媽媽的名字是另一個更菜市場名的「淑娟」後，就不太好意思再抱怨下去了，反而開始做起積極性思考，自我喊話：「既然不能改變叫做蔡柏豪的事實，那麼就立志成為『眾蔡柏豪』裡最強的那一個吧。」

        不曉得這個志願實現了沒，但直到現在，我都還常常這麼自我喊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