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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第四天清大,北大,圓明園

        回到台灣三個禮拜了,很不好意思地只寫了三天的遊記,這篇才僅僅是第四天。不過,請不要責備我偷懶。


    
        以往我的旅行文章多在旅途中就寫好(但那是一個人旅行時),不然就是回來之後,馬上滿心迫不及待地想分享給大家,一股腦兒連續寫了好多篇。
    
        但這次想放慢一點,想試著像村上春樹在《邊境.近境》裡講的,先不去想寫遊記這東西,等該沉澱的沉澱,該浮現的浮現,接著把浮上來的東西輕輕地自然排列好,文章自己就會出現一條租線。想像那樣子來寫看看。雖然沒有那樣的寫作天份,但我想應該能夠試看看用別人的方法來鍛鍊自己。

 The Level Pl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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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15 號早晨,北京的天空像太陽忘記出來似地,一片灰濛濛。
    
        這天俊翰的二哥要帶我們到他工作的地方看看,很近,跟我們住的假日皇冠酒店是同一條路,海淀區知春路。我們騎上腳踏車,騎進涼涼的空氣裡面,呼吸之間有一種清新的舒暢感。沒有太陽的陰天對於單車客來說,實在是天大的福音。
    
        小小拐了個彎,再往前走,就看到好幾棟直挺挺的大樓站在一起,俊翰二哥工作的地方就在錦秋國際大廈的 B 座,世界知名科技公司的進駐點之一。不過我停好腳踏車之後,並沒有跟他們上去。
    
        「俊翰,你們上去就好了,我來顧車。我覺得放那樣太危險了,我怕被偷。」我們的鎖非常陽春且脆弱,是標準的防君子鎖,故為了那兩匹曾經一同出生入死的好馬兒,我決定留下來看守。
    
        於是我坐在大樓下面,一邊看車,一邊看著上班的人潮。
    
        如同大家的印象,中國的腳踏車人口非常多,北京這裡當然也是一樣。來上班的大多數人都騎腳踏車,但也有部分是走路的,不過無論是騎車或步行,他們的臉上都是一樣的表情。就是沒有表情。

        我不禁回想我騎車上班時候的表情是不是跟他們一樣。當然我自己看不到,但事實是,我好像不是在聽著 ICRT 的英文新聞,就是在口罩裡大聲哼歌。我看著那些科技公司上班族,想到俊翰曾說過:
   
        「我哥從早上 9 點進去,一工作就是到晚上 10 點多,在大陸這還算早,如果在台灣的話,做到 11 點、12 點都有可能。
    
        因此我從來不會羨慕科技新貴的高薪,天知道他們是怎麼樣地過度燃燒自己的腦細胞與視力的呢?我當然不會知道,我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這世上很多東西的獲得,都是用另一件東西為代價換來的。
    
        我就在那兒靜靜地坐著,除了看別人上班以外,還看著悠閒地騎車買菜的婦女、坐在我前面翹腿叼菸的老人、還有形形色色的北京早晨生態,因此並不會無聊。大概 20 分鐘之後,俊翰步出大廈的玻璃自動門,走到我面前。
    
        「小白,你知道嗎?我剛剛跟我哥上去,看到一排正要上班的員工走進去,天阿,他們看起來根本像機器人一樣,臉上都沒表情!
    
        「是阿。」我微笑回答。



清大與北大

        我們解開腳踏車的鎖鍊後,往回走知春路,到中關村東路左轉,一直騎,我們準備到清華大學去。
    
        中途還停下來買了兩個老闆娘號稱店裡最堅固的鎖,一個是馬蹄型的 U 字鎖,一條是巨無霸體格的鏈條鎖,加上原本的兩條密碼鎖,現在我們手上總共有四副車鎖了。雖然不管再怎麼說,天底下沒有竊賊解不開的鎖,但要解開(破壞)這樣的四條鎖,應該也要花好一番功夫吧。
    
        總而言之,我們笑瞇瞇地把鑰匙放進背包之後,繼續往前騎,就看到清華大學的校門越來越近。咦,我聽到校門口似乎正發出單句式的重覆廣播。而且越靠近,那聲音越來越大聲且漸漸清楚:
    
        「不好意思,今天為本校非開放日,非本校教職員工或學生者不得入內。不好意思,今天為本校…
    
        哇哇哇,真不巧。不過沒關係,我在校門前還是完成了標籤性的合影,與「清華大學」四個字照了好幾張相,做為造訪過的紀念。接著往北京大學走。既然清華不給進,那就到北大去吧。
    
        這兩間大學其實就在旁邊而已,北大位在清大的西南方,我們從成府路一直往西騎,大概十分鐘的腳踏車程就到了。相較於清華大學的閉門羹伺候,北京大學就非常友善地張開雙手擁抱我們。簡單出示證件之後,我們就騎著單車進去了,彷彿小魚兒在池塘左右輕輕搖擺尾巴般地逛著北大校園。
    
        騎在筆直寬敞的大城坊,眼前就是圖書館,我們停下來照張相,又繼續隨性地騎著繞著,到了百年紀念講堂,又停下來看看。那移動的姿態真的很像魚兒到處游過來游過去的愜意模樣。


    
        與充滿活潑現代感的台南成大相比,北大給我的感覺比較厚重,有一定濃度的歷史氣氛積澱在校園裡,裡面的學生看起來好像個個都肩負著民族使命的感覺。
    
        「小白,你看,那個畢業生後面怎麼跟著一群小孩子?
    
        「對耶,哈哈,真有趣,該不會都是弟弟妹妹吧?
    
        當然不可能。簡單歸納之後,我們的結論是這樣:「他們應該都是同一村莊的小孩子,因為村裡的大哥哥從北大畢業,因此整群坐車上來北京大學,跟穿著學士服的大哥哥在校園裡拍照,想沾沾書香氣,看看會不會變聰明。
    
        很滿意地做出這個結論之後,我轉頭看俊翰:
    
        「俊翰,想不想變聰明?」「想。
    
        說完的下一秒,我們就跑去跟他一起合照了。拍完照後,一問才知道不得了,原來他們(他和他的同學)是北大醫學院的學生,今年順利畢業。看來拍照真的是拍對了,好像已經可以感覺到腦袋瓜裡智商有提高到了喔。
    


        不過說真的,北大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其實是他們人文系所的建築。我沒有整個北大校園繞遍,因此僅僅是就我隨意騎行的印象而言。
    
        他們的哲學系、歷史系、中國語言文學系、漢語文化研究系等等的系所都是一座座ㄇ字型的傳統古院式建築並排在一起,正門相對,分成兩列,中間隔著長長的充滿綠意的靜園。
    
        那格局像一戶戶人家的大宅院落,從前門跨進去就彷彿置身在古代空間裡。兩層樓的暗紅色建築,屋簷與磚牆都爬滿了小小的星型的綠色葉片,看起來就像綠色建築跟植物已經融合成一個生命體似地和諧。
    
        如果我下一秒看到一個紮著包頭、衣袖翩翩的古時文人從屋裡走出來,我也不會覺得有任何奇怪之處。在這樣古風純樸的地方做學問,應該個個都會變成大鴻儒吧,我在心裡這麼想著。我看俊翰的臉上也同樣地陶醉,而且照片都毫不手軟一張張給它拍下去,看來他應該也很嚮往這個地方喔。
    
        我們在那裡流連忘返了好一會兒,才依依不捨地往前騎去。
    
        後來天空下起毛毛雨,我們存著僥倖的心態繼續騎,但後來雨幕越織越密,雨勢越來越急,沒辦法,只好連腳踏車一起牽到勺園北側的一座亭台曲廊,暫且避雨。
    
        這一避就是兩個小時,從 11 點半到 1 點半。

        中途經歷了賞雨、看人、好奇地觀察下雨的天空、拿起相機仰頭低頭到處亂拍、趴在腳踏車坐墊上嘗試睡覺、發呆、空洞地望著下雨的天空、用手指撥動著葉子上的雨珠、終於不耐煩地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等心路歷程。
    
        最後還是俊翰化解了我的焦躁,他說我們何曾有機會看到雨中的北大校園呢,能夠在這碧波蕩漾的勺園裡靜靜聽雨,不也是一種詩意?
    
        「還記得嗎,李屏賓說過的阿,這是天賜給你的,買,都買不到。



雨中的圓明園

        我們在亭廊中等到天空的雲層稍微散了,才把握機會騎出來,往圓明園前進,這是今天下午預定要造訪的地方。
   
        「圓明園」這三個字相信大家都不陌生,我也無意在此介紹它的詳細版歷史。這時代已經走到只要動動手指、按按滑鼠,就幾乎能夠在幾秒內看到任何想看的東西這般便利得可怕的程度了。
    
        總而言之,這是歷經清代數位皇帝精心打造之下的一座超豪華大型宮廷園林,公認為中國園林的巔峰之作,被西方喻為「萬園之園」,有著「東方凡爾賽宮」之美稱。但後來這座園林被英法聯軍焚毀,大肆劫掠了不計其數的文物珍寶,而八國聯軍之後,整座輝煌的圓明園更只剩下地上少數殘存的建築遺骸。
    
        你只管想像一座精美到碰壞了一朵花都捨不得的花園,被一群殺紅眼的狼狗給來回地踐踏、啃咬,那會變成怎生一番模樣?只能說戰爭就是會把人們血液裡某一種極端的性格給逼出來,這也是屢試不爽、古今中外皆然、而且怎麼檢討都不會有所長進的歷史定律阿。
    
        我跟俊翰淋著毛毛雨,在雨霧濛濛的圓明園裡漫步,眼前所見的拱橋、湖心亭台、宮殿樓閣等等的建築,都是後來重建的,但當然格局與工活已經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了。

        我們走到圓明園的西洋樓遺跡那兒,那滿目瘡痍的廢墟石塊以被破壞的原樣完整地保存下來,看著那頹圮破敗的圓柱門拱,我彷彿還能夠依稀想見當年圓明園雄偉和華麗的程度。
    
        記得我曾問過當地人為什麼中國政府不把那些遺骸移到博物館,然後在原地再將其重建起來,結果得到這樣的答案:「因為國恥不能忘。」我當下一直在想這句話的邏輯與歷史意義,結果發現越想頭越痛起來。歷史這東西好像再怎麼解讀也只是在翻攪著有限且片面的知識,而且好像不管站哪一邊去看,都不可能有公正客觀這回事。
    
        正如馮內果所說過的這句話:「在這個沒有道理的世界裡硬要講道理,本身就是一件沒道理的事情。
    
        我們在西洋樓遺跡那裡拍了很多照片,倒塌掉的雄偉建築也還是有著殘餘的氣韻之類的東西存在,彷彿可以感受到細微的歷史迴音在空氣中微微顫動著。我跟俊翰就這樣在雨中看著圓明園的碎片,聆聽著它們沉默的無聲之語,直到雨大到把身體衣服都快淋濕的地步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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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後話。
    
        我曾不斷地想著,如果當英國如火如荼展開工業革命時,正在大興土木建造圓明園的乾隆能夠早點看到外面世界的變化,如果中國這條巨龍能早一點睜開眼,那美國現在在哪裡呢?
    
        如果當英國外貿使節來中國面見乾隆時,他不那麼強硬地要金髮碧眼的外國人行三跪九叩禮,能稍稍理解到天朝上國的恩寵與公平交易的潮流之巨大差距,那麼這幾場腥風血雨的戰爭是否有機會從史書上消失呢?
    
        你說,「我不犯人,人卻犯我,清朝這樣鎖國政策到底有什麼錯?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怪誰,但很清楚的,這樣的後果就是遠遠被拋在世界的屁股後面吧。而且被變得強悍勇猛的他們反過來凶狠地撕咬入腹,沒有絲毫還手的餘地,因為就算有,也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時機。
    
        因此,當極端腐敗的清廷從依舊視若無睹到最後委屈退讓,那似乎都只是那個黃金時機點錯過的一連串必然的後續反應罷了,只是那樣子實在太難看,讓人只有搖頭的份。當我寫到這裡的時候,突然想到自已,心頭猛地震了一下。
    
        「我…我不也是這樣…嗎?當世界都在用蘋果 iPhone 的時候,我還逞強地使用我那隻遠古時代手機。當大家都在微博、推特、噗浪的時候,我還固執地守著無名小站這個地方。
    
        完了,我這個科技山頂洞人,會不會被這世界狠狠地甩在後面阿?
    
        想到這裡,我又不自覺嚥了一下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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